平静的日子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尚未完全平息,更大的波澜便已掀起。
朝堂之上,御史大夫林正清手持奏本,慷慨陈词,弹劾兵部尚书太子妃的父亲周维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更在军饷拨付中涉嫌贪墨,所列证据虽非铁证如山,却也条理清晰,直指要害,瞬间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端坐龙椅的皇帝脸色越来越沉,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微微泛白。
兵部乃国家军事命脉所在,周维身为尚书,更是太子岳丈,若此事属实,不仅关乎吏治清明,更牵扯储君声誉乃至国本安稳!
“周维!”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响彻金銮殿,“林爱卿所奏,你有何话说?”
周维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如雨下:“陛下明鉴!老臣……老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此等枉法之行!此……此乃诬陷!定是有人故意构陷老臣,动摇国本啊陛下!”他声泪俱下,试图将火引向党争。
太子胤澈站在百官前列,脸色亦是难看至极。周维是他重要的助力,兵部更是他势力范围的核心之一。
此事一出,他顿觉脸上无光,心中更是惶恐,生怕牵连自身。
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站在他对面,神色平静无波的宸王胤桁。是他吗?一定是他!除了他,谁还有这个能力和胆量动他太子的人?
胤桁感受到太子的目光,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朝堂上这场足以引发地震的弹劾与他毫无干系。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唯有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
“构陷?”皇帝冷哼一声,“林爱卿为人刚直,朝野共知!若无几分把握,岂会轻易弹劾一部尚书!此事,必须彻查!”
皇帝目光扫过满朝文武,“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在此案查明之前,周维暂停一切职务,于府中闭门思过,不得外出!”
“陛下!”周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退朝!”皇帝拂袖而起,显然怒极。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宛都。宸王府内,表面依旧平静,但云清珞敏锐地感觉到,府中的守卫似乎更加严密,离戈和余白的身影也愈发神出鬼没,常常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深夜才带着一身寒气归来。
夜色深沉,宸王府书房下的密室内,灯火通明。胤桁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大宛疆域图前,目光锐利如鹰。
“王爷,”沈卿尘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斜倚在太师椅上,把玩着一块羊脂玉佩,语气却带着几分肃杀,“周维这只老狐狸,尾巴藏得深,但并非无迹可寻。他那个小舅子,在漕运上动的手脚,以及他门下几个将领吃空饷、倒卖军械的勾当,证据已经收集得七七八八了。林御史那边抛出的,不过是开胃小菜。”
胤桁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父皇既已下令三司会审,我们便不必亲自下场。将线索‘无意中’透露给主审官之一,那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都察院副都御史赵严。记住,要做得干净,绝不能让人查到王府头上。”
沈卿尘勾唇一笑,眼中闪过狡黠:“明白。赵老头儿脾气是臭了点,但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是对蠹虫。只要让他嗅到味儿,不查个底朝天才怪。”
他顿了顿,收起玩笑神色,“王爷,此举虽能重创周维,断太子一臂,但势必引来皇后与云赫的疯狂反扑。王府……尤其是王妃那里,恐不太平。”
胤桁眸色一沉,想到云清珞那双清澈又带着担忧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走到案前,指尖划过冰冷的桌面:“王府守卫已加强。至于她……本王自有分寸。”
他停顿片刻,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云氏一党,盘根错节,非一日可除。此次便从周维开始,一点一点,将他们伸得过长的手,逐一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