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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暗夜报凶谋,判官明锋破诡流。

谁料京门迎客礼,书生横幅惹拳头。

夜色沉沉,鬼面阎王那张凶厉丑陋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更显狰狞。他身旁立着一位面容枯槁如腐尸,身段却窈窕动人的女子。

“阎大哥,锦衣卫已对你下了通缉令,这可如何是好?”蓝月蛾眉紧蹙,声音里透着忧虑,说到激动处更是咬牙切齿,“那锦衣判官实在是可恶,毁了我派不说,阎大哥招他惹他了?竟要穷追不舍!”

“不错,当真可恶之极,我呸呸呸!”王佯装愤恨地连啐三口,心中却默念“大人有怪莫怪”。他与锦衣判官的关系除了自己几个忠心手下知道,连蓝月都瞒着,非是不信,实是怕她性子单纯,不慎露出破绽坏了大事。

“阎大哥,不如我们归隐江湖,远离这些纷争。”蓝月秋水般的眸子深情凝望着阎王。在这江湖闻名的丑阎王面前,她的眼神却温柔似水。

阎王心头一热,目光瞬间柔和,但转瞬又恢复坚毅。他揽住蓝月纤细的腰肢,沉声道:“待办完正事,大哥便带你回乡见母亲,成亲后我们就隐居。”

蓝月温柔的靠在他怀内:“一切听阎大哥的!”

阎王拥着佳人,心中却思绪飞转。他明白大人此举用意,但眼下四周强敌环伺,根本找不到传递消息的机会。他不敢轻举妄动——非是惜命,只怕坏了大人谋划。

……

定州城外,道边的一棵树后。刘汉指着前方的树林说道:“大人,前方林子之内便是焚天一伙的藏身之所,林内守卫森严!”

江云帆仰首望天,东方才泛起鱼肚白,几颗残星犹挂天际。他转向身旁之人:“准备得如何?”

“知府衙门的差役和正义盟的人手都已到位,只是……”旭阳略显迟疑,“这些官差不过一些乌合之众,只怕难以……”

“不必硬拼!”江云帆沉声道:“只需逼他们现身,让我与阎王接上头便可!”

“属下明白!”

树林之内,一棵大树上的枝丫上,阿四虽然已经睡意迷眼,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眼睛死死盯在林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忽然,一阵窸窣声传来。他骇然发现林外黑影幢幢,正迅速逼近。

“敌……呃……”

阿四惊呼警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倏然跃起,寒光闪过,他的喉咙已被利刃割开。

旭阳一刀解决了守卫,知道行迹已露,索性振臂高呼:“给我杀!”说着一马当前杀向酒坊。

阴护法、焚天等人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酒坊。阴护法一把揪住一名守卫:“来者何人?有多少人马?”

黑暗、慌乱之中哪看得清实情,那名守卫慌慌张张,道:“锦……锦衣卫,很多,很多……”

阴护法面沉似水,道:“随我杀出去!”

他正要施展幽冥鬼爪大开杀戒,一道阴冷劲风袭来,漫天爪影瞬间溃散。定睛一看,正是常伴江云帆左右的那名黑衣人。

“阁下何人?”阴护法冷声问道。

旭阳淡然一笑:“锦衣判官座下——锦衣无常!”

“锦衣无常?”阴护法眼中寒光乍现,“好,领教高招!”

二人不再多言,战作一团。旭阳心知不宜久战,全力催动十二成功力,刀势凌厉,招招直取要害。阴护法亦非易与之辈,十指森白如刃,指尖过处鬼气森森。

两大高手激斗正酣,一时难分高下。另一边,刘汉对上焚天,虽功力稍逊,但短时间内尚能周旋。蓝月也被一位正义盟高手死死缠住。

而江云帆,则直接找上鬼面阎王。阎王似是有些怯战,边打边退,口中嚷道:“我说判官大人,你我虽有些许旧怨,但也不至于如此相逼吧?”

江云帆冷笑道:“你鬼面阎王作恶多端,伤我青城同门,更欲加害魔教圣女,今日定要将你拿下!”

“区区小怨,何必咄咄逼人?”阎王佯怒道,“再相逼,休怪我不客气!

江云帆手中七巧剑寒光凛冽,步步紧逼。二人且战且走,渐渐退至密林深处。确认四下无人注意,江云帆压低声音:“老阎,情况如何?”

阎王手中招数不停,亦是低声说道:“大人,定江派的命案乃是阴护法设的局,目的是引你对定江无辜弟子出手,污你名声!”

“我早有所料,故未中计。”江云帆目光如电,“你的下步尽快摸清他们的底细,若他们还什么阴谋设法传信。”

阎王说道:“大人放心,属下不敢懈怠。”

江云帆语带关切,道:“身处险境,万事小心。”

阎王心中一暖,道:“大人勿忧,我这鬼面阎王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还请大人赐我一剑,否则难以取信于人。”

江云帆咬牙狠下心来,一剑刺向他肋下……

林中激战正酣,阴护法久战不下,忽闻林外号角连天,马蹄声震,顿时萌生退意。恰在此时,林中传来一声惨叫,只见鬼面阎王浑身是血冲出。阴护法再不犹豫,厉声喝道:“随我杀出去!”

说着,他已数爪逼退旭阳,率众向林外冲去。

旭阳等人虚张声势的大喊几句“追啊,杀啊”,便目送着他们离开。等他们出了树林,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刘汉更是靠在一棵树干大口喘息:“太,太生猛了!”他方才对阵焚天,已然是竭尽全力,才勉强拖上了一段时间,不过此时他衣衫被剑气割得七零八落,身上多处挂彩。

其他人更是狼狈,不少人重伤倒地。

旭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幸亏大人有了周全布置,令人在林外造出大队人马的假象,这才唬弄住了他们。”

此时江云帆从树林深处走出,看到不少人负伤,好在无人殒命,当即下令:“撤离此处!”

众人搀扶着伤员,迅速离开了这片险地。

话说阴护法、焚天一伙,狼狈逃蹿。逃出十几里外,在一处无人的山林中,确认身后无人追赶,这才停下休整。

阴护法面若冰霜:“焚老三,你是怎么做警戒的?竟让人摸到眼皮底下!!”

“属下失职!”焚天低头认错,却又疑惑道,“怪事,这些声称是锦衣卫的人,武功实在是差了些!”

“武功差?“阴护法冷笑,“与我战个平手,你管这叫武功差?”

焚天心里有气,恰好瞥见一旁的蓝月正在给阎王包扎,便讥讽道:“哟,平日里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鬼面阎王,竟然斗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辈,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鬼面阎王瞟了他一眼,道:“我是斗不过,但不至于像某人般,头上毛发全无,像个冬瓜似的!”

焚天勃然大怒,若是有头发只怕都要竖起来,指着阎王怒骂:“丑鬼,你莫不是与那江小子暗通款曲?否则以你武功,怎会受伤?”

阎王却是更气,一张丑脸煞气惊人,道:“本阎王早说过不喜与白道交手。若是邪道、黑道中人,便是任天霸在此,我也绝不皱眉!”

“你俩都闭嘴!”阴护法本就心里有火,怒骂道:“锦衣卫没能拿我们如何,你们偏要窝里斗个你死我活?”

焚天、阎王不再言语,但二人眼中的怒火未减。

阴护法知他们积怨已深,懒得理会,沉声道:“锦衣判官进京已成定局,尽快通知朝中各部,展开对他的围剿!”说罢,余光瞥向阎王,却见他正呲牙咧嘴地接受蓝月包扎,似乎全然没在听。

阎王这副模样实则是为掩饰心中惊涛——阴护法话中透露的信息令他震惊万分,他们竟能影响朝中各部,大人此番入京,危矣!

在通往京城的那条官道上,两人两骑,来到进京路上最后一个大城保定府,本想着悄然而过,但保定知府却早早在城门迎接。

“下官保定知府鲁三省,久仰判官大人威名,大人难得途经我这一亩三分地,特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江云帆本欲推辞,但见对方盛情难却,只得应下。

鲁知府在本地最大酒楼设宴盛情招待。

江云帆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相求,或者有什么案情需要帮忙,但在席上,除了“佩服”、“仰慕”、“涛涛江水”诸如此类毫无营养的话语,别无他说。

莫名其妙的一场招待,耽误了他当天行程,当晚只好留宿保定府。

第二日,告别了并不熟络的鲁知府,再往前行大半日,京城便遥遥在望。

远远的,便看到那如巨龙般盘锯在大地之上的巍峨城墙,在阳光照耀之下尽显威武与霸气。

越发靠近,越能感受天朝都城的威严,那股沉淀了数百年的威压在青灰城砖每一道裂缝里,以及护城河中深绿的河水中深刻体现。

旭阳摇指前方说道:“大人,城门前好生热闹!好多的人!”

“是吗?”江云帆翘首而望,果见城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人,有些人手中举白色旗子,有些人拉着横幅,他不禁奇道:“他们在干什么?”

旭阳举掌眉上,看了一会,道:“横幅之上似乎写着大人名讳,我知了,他们这是在欢迎大人!”

“这不会又是哪位官员搞的排场吧?”江云帆想起昨日在酒席之上听了半日阿谀奉承的废话,耳朵都要起茧,他实在受不了那些虚情假意。

“驾!”他轻拍马背,朝着城门而去。只是待他看清那些横幅、白旗之上的字时,他脸都绿了。

“噗……”旭阳努力忍着笑意,只是脸上一抽一抽,以及捧腹的动作出卖了他。

原来那些横幅、白旗之上写的内容是:

“锦衣判官江云帆浪得虚名!”

“江云帆无视律法胡乱判案!”

“江云帆无视儒家肆意诋毁!”

……

旭阳故作钦佩状:“大人,威名远播,连京都这般受欢迎!”

江云帆无奈摇头,自语道:“好熟悉的味道。”

旭阳冷哼:“还不是读书人那一套。”

江云帆顿觉头疼,揉着太阳穴,道:“看来九秀学宫那回,真的将天下读书人得罪透了。”

旭阳手按袖内刀柄,道:“大人勿忧,待我杀将进去,他们自会散去。”

“胡闹!”江云帆瞪他一眼,“这般行事,我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那便有些难办了……”旭阳略一沉吟,忽然灵光一闪,笑道:“大人,此事便交给我,温和处之,保证不毁您半点清誉。”说罢说罢策马绕向城门。

江云帆留在原地,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如何的“温和处之”。

时间不久,旭阳策马而回,他立在江云帆身前,道:“大人,看好戏了!”

城门处,呼抄抄的奔出一群人。有挑着担子的菜农,有手拿锅铲的厨子、有提着鸟笼的遛鸟大爷……,更夸张的还有身披铁甲城卫军,这些犹如暴民一般的人,冲至那群读书人跟前就一顿胖揍,打得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抱头鼠窜。

江云帆目瞪口呆,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旭阳咧嘴一笑,道:“属下不过在城中闹集中喊了句`无知学子企图围攻锦衣判官江大人`,便成这样了。”

江云帆摇头苦笑。

“进城!”

二人拍马往城门而去,经过人群之时拍了拍那位城卫。

“兄弟,你这身打扮实在扎眼,小心招来不必要麻烦。”

“多谢兄弟提醒!”那人看了看身上的装扮,可能也觉不妥,正想离去,不过似乎又不甘心,干脆脱下甲衣丢给江云帆,“劳烦兄弟替我送至城门口!”说完又对着地上哀嚎的学子补脚。

“竟敢毁坏判官大人清誉,老子哪怕丢了这身皮,也要打你丫的!”

江云帆望着手中甲衣,又看了看躺在地上鼻渐青脸渐肿的学子,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丝的同情心,不过又看京都的百姓出手文明有分寸,学子们顶多受些皮肉之苦,不至于伤及性命,便不再理会。

城门处,将甲衣交给了门口守卫。不待守卫对二人进行盘查,旁边一名穿着锦衣的精干汉子迎上前来。

“属下锦衣卫同知于与余,恭迎大人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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