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那两艘来历不明的货船始终如附骨之疽，不即不离地跟在“青雀号”后方。直到第三日深夜，船队即将驶出浑浊的黄河口，进入更为浩瀚莫测的渤海海域。天色阴沉如墨，浓云遮蔽了星月，河面上升腾起一层薄纱般的夜雾，能见度变得极低，远处岸边的轮廓都已模糊难辨。
陈默站在船头，眉头紧锁。他心知肚明，一旦船只驶入开阔海域，在毫无遮挡的海面上，再想摆脱这等如影随形的跟踪将难如登天。对方选择在河口这个水陆交界、航道复杂、即将转换环境的节骨眼上……他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传令下去，寻找一处合适的河湾，靠岸停泊，暂歇片刻，检查船体。”陈默果断下令。他决定以静制动，暂缓入海，看看这伙跟踪者究竟意欲何为，是否会因此露出马脚。
“青雀号”缓缓驶入一处河道转弯形成的、相对开阔的河湾，寻了处水深足够的位置抛下石锚。后方那两艘船果然也紧随其后，在不远处的下游方向同样下锚停泊，仿佛与之同歇。夜色愈发深沉，河面上除了汩汩的水流声与偶尔不知名水鸟的孤寂啼鸣，再无其他声响，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之中，变故突生！
数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助夜雾与水色的掩护，悄然无声地从水下向着“青雀号”潜游而来！他们口中衔着用于换气的空心芦管，动作滑溜如鱼，破水之声微不可闻，正是水鬼惯用的水下突袭手段！
几乎就在这些不速之客接近船体的同一瞬间，一直在船尾凝神戒备的裴明月，凭借超凡的听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于寻常水流、极其细微的划水异响！
“水下有人！”她清冷的叱声如同寒冰碎裂，瞬间划破夜的宁静，腰间短剑应声出鞘，在黑暗中泛起一抹冷冽的流光！
警报骤响，船上所有和衣而卧的众人瞬间惊醒，训练有素地抓起手边兵刃。赵虎怒吼一声“护住船舷！”，如同猛虎般带着几名好手扑向船帮。然而，那些水鬼的动作快得惊人，已然抢先一步抛出数道带着倒钩的飞索，“咔哒”几声轻响，便牢牢勾住了“青雀号”的木质船帮，身影矫健得如同猿猴，借力便向上急速攀爬！
“噗！噗！噗！”
机弩扳机扣动的沉闷声响接连传来，数支淬毒的弩箭从“青雀号”甲板上的隐蔽射击孔中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两名刚刚从船沿冒头的水鬼。惨叫声短促响起，中箭者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跌落水中，晕开一团团暗红的血色。但更多的水鬼已然成功翻上甲板！他们全身包裹在紧身的黑色水靠之中，只露出一双双凶狠嗜血的眼睛，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分水刺与利于近战的短刃，如同沉默的饿狼，一言不发地向着最近的船员扑杀过去！
与此同时，后方那两艘一直跟踪的货船，也仿佛收到了信号，骤然同时亮起了多盏昏黄的灯笼！更令人心惊的是，其平平无奇的木质侧舷竟突然向外翻开，露出了隐藏在内的数架造型古怪、充满异域风格的弩机！那绝非军中制式装备，弩臂异常粗壮，缠绕的弦索也闪烁着非比寻常的金属光泽，显然劲力远超寻常！
“嘣！嘣！嘣！”
沉重的机括释放声沉闷如雷，数支粗如儿臂、顶端带着狰狞倒钩的巨型铁矛，尾部拖着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黝黑绳索，如同择人而噬的巨蟒，撕裂空气，闪电般向着“青雀号”的船身猛射而来！其目的，竟非破坏，而是想要强行钩住船只，接舷跳帮！
“砍断那些绳索！快！”赵虎目眦欲裂，怒吼着挥动手中厚重的横刀，奋力劈向一根疾射而至、即将钩住船舷的铁矛尾索。只听“锵”的一声刺耳锐响，刀刃与那黝黑绳索剧烈摩擦，竟迸射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那绳索不知是以何物编织，其坚韧程度远超想象，一刀之下，竟未能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