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达维亚,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府。
彼得·卡伦提尔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在奢华的总督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地上,是摔得粉碎的景德镇瓷器碎片。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了!”他对着自己的副官,低沉地咆哮,“那个东方皇帝,除了在自己的都城里搞了一场可笑的授勋仪式,颁布了一些鼓励生育的荒唐法令,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的舰队呢?周大勇和施琅,龟缩在广州和澎湖,就像两只受了惊的乌龟!他们不敢出来!他们害怕了!”
副官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总督阁下,根据最新的情报,大华的北太平洋舰队确实已经南下,与南太平洋舰队在广州外海汇合。但他们……没有任何出击的迹象。”
“没有迹象?”卡伦提尔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不敢!他们的定远号,在宝岛海战中必然也受了重创!他们没有能力与我们强大的联合舰队正面对抗!”
他口中的“联合舰队”,是他上任后费尽心力,拉拢了葡萄牙和西班牙在远东的残余海军力量,组建的一支拥有四十艘战舰的庞大舰队。
这支舰队,已经封锁马六甲海峡长达三个月之久。
然而,预想中大华的屈服和求饶,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华的商船,不再试图穿越马六甲。他们仿佛一夜之间,就放弃了这条黄金航道。所有开往西方的货物,都转为陆路,通过西北的靖西省,与罗刹商人进行交易。虽然成本高昂,但并未中断。
而大华的舰队,则玩起了更令人恼火的“骚扰战术”。
施琅的舰队,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从不与联合舰队正面交锋。他们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驾驶着小巧灵活的福船,专门在夜间偷袭联合舰队的补给船。
“报告总督!昨夜,我们的一艘运粮船在廖内群岛附近被大华水师偷袭,船被凿沉,所有粮食沉入海底!”
“报告总督!为我们提供淡水的‘希望号’,在返回巴达维亚的途中失联了!我们只在海面上找到了它的几块船板!”
“报告总督!驻扎在槟榔屿的舰队分遣队,昨夜遭到不明数量的大华舰船炮击,虽然损失不大,但士兵们士气低落,夜不能寐!”
类似的坏消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传来。
卡伦提尔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挥舞着巨斧的壮汉,却在面对一群嗡嗡作响的蚊子。你打不到它,它却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飞过来叮你一口,吸你的血。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来自盟友的压力。
“卡伦提尔,我的朋友,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葡萄牙舰队指挥官在一次会议上抱怨道,“我们跟着你在这里耗了三个月,除了损失了几艘补给船,什么都没得到。而我们的士兵,已经开始生病了。”
西班牙的指挥官也附和道:“是啊,大华人不出来,我们总不能永远在这里漂着吧?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最让卡伦提尔头疼的,还是那个讨厌的英国人,亨利·波廷杰。
那个家伙,竟然真的接受了大华皇帝的“邀请”,乘坐一艘快船,绕道北上,要去那个什么“北平”朝见东方君主。
临走前,波廷杰还给他留下了一封信,信中用一种嘲讽的口吻写道:“我亲爱的卡伦提尔,当你还在为如何敲开大华的大门而烦恼时,我已经拿到了进入他家客厅的门票。祝你在马六甲的海风中,继续享受你孤独的胜利。”
“混蛋!”卡伦提尔将信撕得粉碎。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圈套。
大华皇帝李信,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根本不理会他在棋盘上摆出的凶狠阵势,而是在棋盘之外,从容不迫地调兵遣遣将, 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是在等。
等联合舰队的锐气被耗尽,等盟友的耐心被磨光,等他自己……准备好那致命一击。
“不能再等下去了!”卡伦提-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们必须主动出击!逼他们决战!”
“出击?去哪里?”副官不解地问,“广州港防卫森严,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卡伦提尔走到巨大的海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一个地方。
“澎湖!”
“施琅的主力还在那里!那里是大华东南的门户!我们集中全部力量,攻下澎湖!我就不信,家门口着火了,周大勇和他的定远号,还能坐得住!”
他要用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打破这该死的寂静!
他要用施琅舰队的覆灭,来逼迫李信,把他所有的底牌,都摆到赌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