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张勤睡得格外踏实。
没有数据，没有模型，没有那两个男人带来的情感拉扯。
第二天，天光大亮。
张勤是被楼下院子里金属箱子落地的闷响惊醒的。
她拉开窗帘。
两个穿着军装的警卫员站在院中，面前是一个方形的黑色金属箱。
箱子。
张勤飞快地换好衣服冲下楼，连头发都来不及梳。
“小勤，这是……”林文静一脸紧张。
“我的东西。”张勤快步走到箱前。
警卫员递上签收单和一个小巧的密码盘。
张勤签下名字，接过密码盘对准箱子凹槽，“咔哒”一声，无缝嵌入。
一串只属于她的密码。
箱子发出轻响，锁扣弹开。
警卫员敬礼，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张勤屏住呼吸，掀开箱盖。
黑色高密度泡沫里，躺着六部黑色的移动电话。
体积只有“大哥大”的三分之一。
线条流畅，机身正上方是一块小巧的液晶屏。
它们是她洒下的种子，结出的果实。
张勤伸出手，指尖抚过冰凉的外壳。
“我的天……”林文静倒抽一口凉气，“这就是……电话？”
“嗯。”张勤拿起一部，比想象中更轻巧。
“比你那个大哥大好看多了！”林文静说。
张勤笑了。
院门外，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停下。
周怀瑾到了。
他今天开的是那辆黑色的红旗，人已经走了进来。
“醒了？”他看到张勤，笑了笑。
“嗯。”
“走吧，”周怀瑾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手机上，“带你去给它上户口。”
“现在？”
“现在。”周怀瑾说，“网络刚铺好，号码得去总通讯处内部抢。去晚了，好号就没了。”
张勤回头看了一眼楼上，三叔一家还在睡。
“爸，妈，你们也一起去。”
她不给父母拒绝的机会。
车上。
张勤从布包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驾驶座的周怀瑾。
“诺，给你的。”
周怀瑾单手控着方向盘，眼皮都没抬。
“新年礼物。”张勤补充。
周怀瑾低笑一声，伸手接过，随手放在旁边。
“谢了，张总工。
张勤脸颊微热。
她又拿出两部分给后座的父母。
“爸，妈，这个你们拿着。”
“我们也要？”林文静受宠若惊。
“平时联系方便。”
“那还剩两台？”林文静问。
“一台给三叔三婶……”张勤话没说完。
“别。”张建军打断她，“这东西太金贵。你给了三叔，你两个舅舅那边怎么算？当年咱们家最难的时候，是他们……”
人情世故。
张勤沉默了。
她习惯了用逻辑解决问题，却忘了这世上最无解的，就是人情。
“一台给秦助理。”林文静替她做了决定，“那姑娘跟着你忙前忙后，随时找她方便。”
张勤点头：“好。”
“那还有一台呢？”
张勤的脑子里，闪过李霄那张苍白的脸。
“……给李家吧。”她说得很轻。
张建军和林文静对视一眼。
“应该的。”张建军拍板，“做人不能忘本。感情是感情，人情是人情。”
张勤心里那点郁气，散了。
全程，周怀瑾一言不发，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总通讯处大院。
周怀瑾领着他们直上三楼，办公室里一个姓王的处长早就等得满头是汗。
“周主任！”
“王处长，号码库打开。”周怀瑾没半句废话。
王处长立刻在电脑上操作，一个数据库弹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全是“13”开头的数字。
“您几位是全国第一批用户，随便选！”王处长搓着手，满脸堆笑。
周怀瑾没理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直接调出筛选后台。
他扫了一眼，指着其中一个号码，问张勤：“这个，怎么样？”
张勤凑过去。
0。
“还行。”她对数字不敏感。
“王处长，”周怀瑾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个号，我要了。”
王处长脸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周……周主任，这个号……孔家的小少爷昨天就打过招呼了，我这……”
周怀瑾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王处长额头的汗，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周怀瑾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
“是我。”
他把听筒递给王处长。
“孔部长找你。”
王处长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双手接过电话，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哎……哎……是是是……”
挂了电话，他脸色惨白，再不敢看周怀瑾的眼睛。
“周主任，这号……就是给您和张顾问留的！”
周怀瑾看都没看他，又在屏幕上点了点，是紧挨着上一个的号码。
0。
他侧头，对张勤偏了偏头，唇角带笑。
“你的。”
不等张勤反应，他已经把她父母的身份证递过去，又随便挑了两个尾号是6和8的。
手续办得飞快。
直到坐回车里，张勤把那张属于自己的卡插进手机，开机。
屏幕亮起，信号满格。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那串数字——。
再转头，看看周怀瑾放在副驾的那部。
。
她抬头，看向身边那个正在发动汽车的男人。
周怀瑾没回头，笑意却从后视镜里递了过来。
“怎么？”他明知故问。
“我的对象，用的东西，自然要和我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