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的钟声余韵未散，沈少卿已带着人封锁了四周。观内空荡荡的，香炉里的香还在燃着，青烟袅袅，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从后殿走出来，笑着打招呼。
“搜！仔细查每个角落，尤其是密室和暗格。”沈少卿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苏轻晚握着玉笛，指尖有些发凉：“端王若真藏在这里，怎么会这么轻易留下线索？这银面具和纸条，倒像是故意引我们来的。”
沈少卿拿起供桌上的银面具，内侧的“端”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引我们来，自然有他的目的。或许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查到了哪一步。”他摩挲着面具边缘，忽然注意到面具内侧有层极薄的蜡，刮开一看，下面竟刻着一行小字：“城西乱葬岗，三更见。”
“他想单独见你？”苏轻晚皱眉，“太危险了，不能去。”
“不去，才会让他觉得我们怕了。”沈少卿将面具收好，“而且我必须知道，苏兰芝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三更的乱葬岗，阴风怒号，纸钱在坟头间打着旋。沈少卿独自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握着从张谦密室找到的半块兰花佩。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戴银面具的人影缓缓走来，身形挺拔，步履沉稳，正是端王。
“沈少卿，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胆量。”端王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我只想要真相。”沈少卿举起兰花佩，“苏兰芝到底在哪？”
端王轻笑一声，笑声在面具后显得格外诡异：“你以为她是好人？她当年可是主动投靠‘影’势力，帮我除掉了不少绊脚石。”
“不可能！”沈少卿反驳，“她留下的纸条明明说‘别信戴银面具的人’，她是在提醒后人提防你！”
“提醒？”端王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绺青丝，“这是她临死前交托给我的，说若有一天你查到这里，就把这个给你。你自己看吧。”
锦盒底层压着张字条，是苏兰芝的笔迹，却与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字迹凌厉，带着股狠劲：“端王殿下，沈明月已除，莲教据点已清，下一步请指示。”落款日期，正是沈明月“病逝”的第三天。
沈少卿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沈明月是他的亲姑姑，当年因发现端王与莲教勾结，被冠以“通敌”罪名赐死，他一直以为是端王陷害，没想到……
“很意外？”端王收起锦盒，“苏兰芝本就是我安插在莲教的棋子，沈明月、张谦，都是她帮我清理的障碍。后来她想反水，才被我处理了。”
“你撒谎！”沈少卿猛地拔刀，刀光在月色下闪着寒芒，“她若真心投靠你，为何要留下警告？为何要保护苏安？”
端王似乎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刀势，身形竟比看上去灵活得多：“保护苏安？那是因为苏安是她的软肋！她以为藏起孩子就能跟我谈条件，太天真了。”
两人缠斗起来，端王的武功路数混杂，既有皇家秘传的擒拿术，又有江湖上的阴毒招式。沈少卿越打越心惊，对方的身手竟不在自己之下，显然暗中修炼了多年。
“你一直装病示弱，就是为了今天！”沈少卿的刀直逼端王心口，却被对方用袖中的软甲挡住。
“若不装病，怎能让父皇放下戒心？怎能让你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一步步帮我清除异己？”端王狞笑着，掌风直取沈少卿下盘，“张谦、鬼手盟，都是我弃子。就连你查案，也在我的算计之中！”
沈少卿忽然明白，从忘忧岛到鬼愁涧，从江湖门派到朝廷官员，自己查到的每一条线索，或许都是端王故意留下的。他就像个操盘手，看着所有人在他布下的棋局里挣扎。
“那苏安呢？你连孩子都不放过？”沈少卿怒吼着，刀势更猛。
“苏安？”端王的动作顿了一下，面具后的眼神似乎闪过一丝复杂，“他是无辜的，我本没想动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轻晚带着禁军赶到，火把将乱葬岗照得如同白昼。“端王，束手就擒吧！”苏轻晚的声音清亮，带着正义的凛然。
端王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却没有投降的意思。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个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一朵血色莲花。
“这是召集‘影’势力残余的信号！”沈少卿心头一紧，“拦住他！”
端王却趁机后退，翻身跃上一匹黑马，对沈少卿扬声道：“沈少卿，游戏还没结束！你姑姑的死，苏兰芝的背叛，还有你身世的秘密……咱们迟早还会再见！”
黑马疾驰而去，禁军想要追赶，却被突然从坟头后冲出的黑衣人拦住。这些人身手矫健，显然是端王的死士。
沈少卿看着端王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刀。端王最后的话像根刺，扎进他心里——身世的秘密？自己的身世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苏轻晚走到他身边，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这些人身手上都有莲花刺青，和莲教的标记一样。看来‘影’势力和莲教根本就是一伙的。”
沈少卿点头，目光落在那绺青丝上。无论苏兰芝曾做过什么，她留下的警告是真的，保护苏安的心也是真的。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或许她在最后时刻真的想过回头。
“把这些黑衣人带回刑部，仔细审讯。”沈少卿收起青丝，“另外，加派人手保护苏安，绝不能让他落入端王手中。”
乱葬岗的风还在刮，吹得纸钱漫天飞舞。沈少卿望着端王消失的方向，心中明白，这一夜的交锋只是开始。端王手中还握着太多秘密，而他必须继续追查下去，哪怕真相背后，是更残酷的现实。
回到府中，沈少卿将那绺青丝小心收好。他翻开沈家族谱，在沈明月的名字旁，发现了一行被墨点遮住的小字：“妹兰芝，寄养苏家。”
原来苏兰芝是他的亲姑姑！沈少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追查了这么久的真相，竟然绕回了自己的家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族谱上，那行小字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等着他去解开。而远处的皇宫深处，似乎有更浓的黑暗，在夜色中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