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语破防揭旧秘,细查茶馆觅痕踪
秦州府衙的牢房里,霉味混着血腥气黏在墙上,烛火被穿堂风卷得忽明忽暗,将青布衫男子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他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手腕处的皮肉已被磨得渗血,却仍梗着脖子,见沈清沅提着食盒走进来,眼底翻出几分嘲讽:“怎么?沈姑娘是来送断头饭的?”
沈清沅没接话,只将食盒放在牢门前的石桌上,打开——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还有一碟腌菜,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吃食。“我娘说,再坏的人,也该吃口热的。”她将筷子放在碗边,指尖无意般拂过食盒角落,那里贴着半片干薄荷,是从云溪带来的,“你在云溪住过三年,对吧?城南的破庙,你女儿去年还在那抓过萤火虫。”
男子的身体猛地一僵,铁链撞在刑架横木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他盯着沈清沅的眼睛,喉结滚了滚:“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这个。”沈清沅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压得低却清晰,“三年前你娘得了肺痨,没钱抓药,是我娘让互助坊的周郎中去看的,还让账房给你送了两石新麦,说‘别让孩子跟着饿肚子’。周郎中说,你娘临走前,还攥着我娘送的棉布帕子,说‘欠沈家一条命’。”
这话像一把浸了水的棉花,闷堵得男子说不出话。他别过脸,却能看到石桌上的小米粥——和当年互助坊送的一样,熬得稠稠的,能看见沉在碗底的米粒。“我……”他张了张嘴,声音突然哑了,“我也是没办法,四皇子的人抓了阿囡,说我不照做,就把她扔进漠地的黑风谷喂狼!”
“阿囡在黑风谷的哪里?”沈清沅立刻追问,指尖攥紧了袖袋里的短刀——她怕自己一激动,会忍不住冲上去摇着他问更多。
男子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满是灰尘的衣襟上:“在……在黑风谷废弃驿站的后院,有个地窖,四皇子的人看着她。他们说,等初七酉时,沈大人死在西角门,就放阿囡回来。”
沈清沅站起身,快步走到牢门外,对守在外面的陆景渊道:“立刻派两队护卫去黑风谷,按他说的位置找地窖,一定要把孩子平安带回来!”陆景渊点头,刚要下令,暗卫忽然从外面进来,递上一封烫着火漆的信:“沈大人从京城派人送来的,说里面有黑风谷的详细地图。”
沈清沅拆开信,地图上用朱笔标好了废弃驿站的位置,还有几条能绕开守卫的小路,旁边是林砚的字迹:“清沅,救孩子时务必小心,四皇子可能设了陷阱,若遇危险,先自保,爹娘等你回来。”她指尖抚过“爹娘等你回来”几个字,眼眶瞬间热了,连忙擦了擦眼角,转身对陆景渊道:“按地图上的小路走,别惊动四皇子的人。”
而此刻的京城,悦来茶馆的后厨正乱作一团。林砚戴着布巾,蹲在灶台旁,手里拿着一根银簪,轻轻拨弄着最里面那罐龙井——茶叶看着新鲜,罐底却沾着一层淡绿色的粉末,银簪探进去再拔出来,尖上的银霜竟微微发黑。
“是毒粉。”京营的医官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银簪,“和沈姑娘信里描述的‘薄荷毒’一样,遇银会发黑,遇水则化,半个时辰就能让人断气。”
掌柜的脸瞬间白了,瘫坐在地上,手还攥着擦桌布:“这……这茶是三天前一个穿灰衣的人送来的,说……说是沈大人最爱喝的明前龙井,让我们初七那天,等沈大人来喝茶时泡给他。他还说,要是我们敢说出去,就……就烧了茶馆!”
林砚站起身,走到掌柜面前,放缓了语气:“你别怕,现在京营的人都在这,没人能伤害你。你再想想,那个灰衣人还有没说别的?比如他什么时候来取东西,或者要找谁接头?”
掌柜的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对了!他说初七酉时过后,会有个戴斗笠、腰间挂三角符的人来取‘回执’,还让我们把沈大人用过的茶杯收好,交给那个人。他说,这是‘四殿下要的东西’。”
“回执?”林砚心里一动,立刻对京营副将道:“你让人在茶馆的大堂和后院都布上暗哨,初七那天,不管是谁来取‘回执’,都先扣下来,别惊动外面的人。另外,让人去查三天前送茶的灰衣人,从茶馆门口的街铺开始问,一定要找到他的行踪!”
副将领命而去后,林砚走到茶馆的大堂,看着靠窗的那张桌子——是沈修每次来都坐的位置,能看到外面的街景,也方便听周围人的谈话。她摸了摸桌面,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把这张桌子换了,再在新桌子的桌腿里装个小铜铃,只要有人动桌子,我们就能听见。”
傍晚时分,林砚回到沈府,刚进门就闻到了莲子羹的香味。沈修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羹:“刚炖好的,你在茶馆忙了一下午,肯定饿了。”他把羹递给林砚,又拿起桌上的信:“秦州那边传来消息,清沅已经派人去黑风谷救孩子了,还说那个青布衫男子,愿意帮我们引四皇子的人出来。”
林砚喝着莲子羹,甜意从舌尖漫到心里。她走到舆图前,将黑风谷的驿站和悦来茶馆用红线连起来:“秦州救孩子,京城抓暗线,初七那天,我们就能让四皇子的阴谋彻底败露。”沈修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带清沅回云溪看看,她肯定想周郎中他们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舆图上的红线上。林砚靠在沈修怀里,心里满是安稳——不管四皇子多狡猾,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破不了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