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7 章 千里追缉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穆清风用剑尖挑开被捆住的那名壮汉嘴里的布条，壮汉眼中满是哀求，呜呜地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这附近，最近的官府驿站在哪里？”穆清风的声音不高，却像冬日里的寒冰，刺得那壮汉一个激灵。
壮汉不敢有丝毫隐瞒，哆哆嗦嗦地报出了一个地名，距离此地约有三十里。
穆清风点点头，不再多问一句，利落地将布条重新塞回他的嘴里。
他走到墙角，捡起老板娘掉落的钱袋，掂了掂分量，然后扔给了柳如烟。
“我们走。”穆清风提着长剑，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凌霜看着被捆在地上的老板娘和那个壮汉，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他们……就这么留着？”
“天亮之后，自有早起的过路客商发现。官府的人来了，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
穆清风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是审判官，在这乱世里，他只负责扫清自己脚下的障碍。
柳如烟和凌霜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她们明白，穆清风的决断看似冷酷，却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
多一分逗留，便多一分危险。
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家吞噬了不知多少性命的黑店，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沿着穆清风白天时便观察好的山间小径，一路向东。
两日后，一座名为“青阳”的镇子出现在三人眼前。
连续的奔波让他们的干粮和水都已告罄，必须进镇进行补给。
为了不引人注目，穆清风让柳如烟和凌霜换上了最朴素的粗布衣裳，又用泥灰将她们的面容稍作涂抹，看起来就像是逃难的乡野村姑。
他自己也换了一身短打，将长剑用破布包裹起来，背在身后，像个寻常的走江湖的汉子。
青阳镇的城门口，几名穿着官服的衙役正懒洋洋地靠着墙根晒太阳，对进出的行人只是随意瞥上几眼。
城墙上贴着几张崭新的告示，周围围着一些识字的百姓，对着告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穆清风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几张告示，脚步却猛地一顿。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依然清楚地看到了告示最上方的几个字——海捕文书。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柳如烟的衣袖，朝告示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三人缓缓靠近人群，装作好奇的模样向里张望。
只见那文书上，用粗劣的笔法画着三个人像。
当先一人的面容虽与穆清风有几分差异，但那眉宇间的神态，却抓住了七八分神韵。
旁边两幅女子画像，一柔一刚，正是柳如烟和凌霜的模样。
画像之下，是一行行触目惊心的罪名：勾结北狄，通敌叛国，于望都刺杀朝廷命官，罪大恶极，天地不容……文书的末尾，是鲜红的官印和一行大字：“凡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能擒杀之，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最让穆清风心头一沉的，是那官印的落款。那不是望都府衙的印信，更不是州府大印，而是四个篆字——吏部之印。
吏部尚书，陈文正。
一股寒意从穆清风的脚底直冲头顶。他瞬间明白了，望都城之事，以及那场针对六皇子的刺杀，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他动用的，不再是金鳞卫这种地方性的力量，而是整个吏部的权力。
一张通敌叛国的大网，就这样从京城撒向了整个大靖王朝。
在这张网下，他们三人已不再是简单的逃犯，而是朝廷钦定的公敌。
柳如烟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凌霜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那张文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不是穆清风在旁，她恐怕已经冲上去将那文书撕个粉碎。
“走。”穆清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轻轻碰了一下凌霜的手臂，示意她冷静。
三人悄然退出了人群，快步走入镇内一条偏僻的小巷。
“吏部直接下的海捕文书，这陈文正好大的手笔！”
柳如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通敌叛国……这罪名一旦坐实，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洗清。”穆清风的目光冷冽如冰，“他要的，就是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从望都到这里，他们一路小心谨慎，却还是被对方算在了前头。
这张文书，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咽喉。
就在这时，穆清风的耳朵微微一动。他敏锐地捕捉到巷口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那不是普通衙役的懒散步伐，也不是百姓的杂乱无章。
那脚步声轻盈、整齐，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节奏感，就像是荒野中协同捕猎的狼群。
他立刻对二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同时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墙壁的阴影里。
五名身着黑灰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巷口。他们没有佩戴任何官府的标识，但每个人腰间都悬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鞘漆黑，没有任何装饰。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那种目光，不是在巡逻，而是在搜寻猎物。
为首的一人，身形中等，貌不惊人，唯独一双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双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四处张望，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整条街道的动静，都已尽收于他的感知之中。
穆清风的心猛地一沉。这些人，绝非善类。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金鳞卫要危险十倍不止。
为首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缓缓转向穆清风他们藏身的巷子。
他的视线在黑暗的巷口停留了一瞬，那双苍白的手微微抬起，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走！”穆清风低喝一声，再不迟疑。
他一把拉住柳如烟，另一只手推了一下凌霜的后背，三人转身便向小巷深处狂奔而去。
身后，那五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
这是一场早已预设好的围猎。海捕文书只是诱饵，是用来确定他们方位的工具。
而这些黑衣人，才是真正的屠刀。吏部尚书陈文正麾下，最精锐的追捕小队，“鹰爪”，以及他们的首领，人称“影手”的魏索。
穆清风的心中没有惊慌，只有愈发冰冷的决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绵延千里的追逐与杀戮，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前路，将是无尽的血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