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雷云子,那枚承载着部分雷法精义的玉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赵南心中只漾开了些许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沉底,再无痕迹。馈赠是真心,了结因果亦是本意,但此刻,占据他心神全部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烈如熔岩般奔涌的冲动——回归!
海外之行,目的已然超额达成。不仅成功突破至元婴巅峰,凝成琉璃元婴,更是触摸到了自创神通的边缘,对雷霆法则的领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这暴雷星海,对他而言,已从最初的险地与机缘之所,变成了一个熟悉的、甚至有些“狭窄”的修炼场。他体内那浩瀚的力量,渴望着更广阔的天地,渴望着一展拳脚的舞台。
而更深处,牵动他心弦的,是那一抹温柔的牵挂。苏婉儿的笑靥,紫雷峰的云雾,师尊的教诲,同门的情谊……这些曾经在漫长而孤寂的修行路上,被他深藏于道心深处、以为可以淡然处之的尘缘,此刻却如同被点燃的星火,燎原般灼烧着他的神魂。
“婉儿……宗门……”他于心中默念,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急切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种名为“归心似箭”的情绪。这种情绪如此强烈,甚至影响了他那刚刚稳固、本应古井无波的元婴巅峰道心。但他并未强行压制,反而任由其流淌。太上忘情,并非绝情。有所牵挂,有所守护,亦是道心的一部分,是力量的源泉之一。
他不再有丝毫耽搁,目光穿透重重雷幕,遥遥锁定了青云门所在的西方。下一刻,他周身那内敛到极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雷龙,骤然苏醒!
“轰!”
并非声音的轰鸣,而是空间被强行挤压、撕裂的无声爆鸣!
赵南的身影瞬间模糊,不再是之前那种融入雷光的青灰色遁光,而是彻底化作了一道……扭曲的、跳跃的、仿佛由无数细碎空间裂痕和极致雷芒编织而成的虚幻光影!
这是他初步融合了自身对空间之力的粗浅理解(源自青雷剑划破虚空的能力以及对速度本质的领悟)与自身已达巅峰的雷遁之术,所形成的一种近乎本能的移动方式——可称之为“虚空雷遁”!
这道光影甫一出现,便以一种超越寻常元婴修士理解范畴的速度,悍然撕开了暴雷星海外围尚且混乱的空间结构,猛地“钻”了进去!
不是直线飞行,而是介于飞行与短距离空间跳跃之间的诡异状态!
在他的感知中,外界的景象已然彻底扭曲、拉长、模糊。不再是山川河流、云海雷霆的具体形态,而是化作了无数流淌的色带与扭曲的光线。下方是无垠的蔚蓝与深黑交织的茫茫海域,偶尔有巨大的海兽阴影在极深处游弋,有荒芜的岛屿如同黑点般一闪而逝。上方是变幻莫测的天穹,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风暴与烈阳交替出现,却都无法沾染到他那虚幻跳跃的光影分毫。
速度!极致的速度!
比来时快了何止数倍!当初横渡这片无尽海域花费了数月时光,而此刻,在他全速遁行之下,海域的轮廓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在他的高速感知中)的速度向后飞退。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每一次遁光闪烁,都在身后拉出一道短暂存在的、微弱的空间涟漪,搅动着沿途的天地灵气。
他仿佛成了一道真正的、横贯天地的雷霆!不是凡俗意义上的闪电,而是执掌雷霆法则的意志本身在移动!所过之处,云层自行分开,风暴悄然平息,下方海面被无形的气浪犁开深深的沟壑,久久不能合拢。一些灵觉敏锐的高阶海妖,仅仅是感知到那股一闪而逝、却令它们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便惊恐地潜入深海最深处,瑟瑟发抖,不敢窥探分毫。
归途,不再是枯燥的跋涉,反而成了他进一步熟悉和磨合这身暴涨力量的试炼场。
他不断地微调着遁光,尝试着将更多的空间玄妙融入其中,使得每一次闪烁的距离更远,消耗的灵力更少,对空间的扰动也更轻微。他开始练习在如此恐怖的速度下,依然保持神识的绝对清明与广阔覆盖,万里方圆内的任何强大气息、异常空间波动、乃至潜在的危险,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无一遗漏。
他甚至分出一缕心神,沉入丹田,观摩那琉璃元婴。元婴宝相庄严,怀抱太初魂佩虚影,眉心雷印闪烁,与外界急速流淌的雷霆法则产生着细微而持续的共鸣。在这种共鸣中,他对“快”与“慢”、“动”与“静”的感悟,又有了新的体会。
时间,在这种极致速度的赶路中,似乎也变得模糊起来。日升月落,星辰转移,在他眼中都成了背景板上快速翻动的画卷。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十数日,或许更短。前方浩瀚无边的海平面尽头,一道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如同巨龙脊背般起伏的黑色海岸线,终于出现在他神识感应的边缘!
天南大陆!到了!
熟悉的天地灵气波动,远比海外要显得“温和”与“有序”。虽然依旧混杂,却带着故乡特有的气息。
赵南心中那股灼热的归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