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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雷云子分别后,赵南并未急于深入星海,而是依着对方透露的几处相对“安全”的区域,继续他的适应与探索。他谨记雷云子的告诫,开始尝试着不再以蛮力对抗或强行吸纳此地的雷灵之气,而是学着去感知它们的“情绪”,去“引导”它们的流向。

这个过程起初颇为艰难。那狂暴的雷灵之气如同脱缰的野马,桀骜难驯,稍有不慎便会引动反噬。但赵南凭借着远超同阶的神识控制力与《太初经》的玄妙,渐渐摸到了一些门道。他发现,当心神彻底沉静,将自身也想象成这雷海的一部分,以自身微弱的雷元去轻轻“触碰”、“安抚”那些狂暴的能量粒子时,它们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像最初那般充满绝对的敌意。甚至,他能引导一小股散乱的雷灵之气,绕开自己所在的位置,或者将其缓缓导入下方海面,激起一片绚烂却无害的电火花。

数日之后,当他感觉自己对这片外围区域的雷灵环境已初步适应,正于一处风浪稍缓的海域体悟时,那道熟悉的、略显粗犷的雷光再次从天而降,落在不远处的一块黑色礁石上,正是雷云子。

“赵老弟,看来你悟性不错嘛!”雷云子咧嘴笑着,打量着赵南周身那与周遭环境愈发和谐的气息,“比那些一来就喊打喊杀、或者被雷追着劈的蠢货强多了。”

赵南收功,微微一笑:“全赖雷云兄日前指点,否则赵某恐怕还在与这些雷灵之气较劲。”

“哈哈,一点就透,是你自己的本事。”雷云子摆摆手,随即兴致勃勃地道,“正好,老子刚才观远处雷云碰撞,心有所感,琢磨出点新花样。这鬼地方难得有个能论道的,走走走,找个地方,咱们再聊聊!”

说着,他也不等赵南回应,身形一晃,便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赵南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再次向这位“地头蛇”请教的好机会,当即跟上。

这一次,雷云子带他来到的,是一处更为奇特的落脚点。那并非礁岛,而是一块巨大无比、仿佛山峰般的“雷击石”,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显然是常年被雷霆洗礼所致。奇特的是,这块巨石的顶端,相对平坦,且不知何故,周围狂暴的雷灵之气流经此处时,竟会自然而然地变得温顺几分,形成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相对平静的区域。虽然头顶依旧是翻滚的雷云,耳畔雷鸣不绝,但身处这方寸之地,心神却莫名地安定不少。

“嘿,这地方是老子偶然发现的,算是这外围难得的‘宝地’了。”雷云子一屁股坐在光滑的岩石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这地方的雷灵之气没那么躁,正好适合静下心来扯淡。”

赵南依言坐下,果然感觉此地的压力小了许多,连那震耳欲聋的雷鸣似乎都隔了一层,变得沉闷遥远。他心中称奇,暗叹这暴雷星海果然玄妙,竟能孕育出如此奇特的所在。

两人坐定,依旧是雷浆酒开场。几口烈酒下肚,浑身暖洋洋的,气血活跃,连带着对周遭雷灵之气的感应都敏锐了几分。

“赵老弟,你那日提及雷霆蕴含生机,老子回去想了很久。”雷云子抹了把嘴,开门见山,“老子在这破地方待了两百年,见的都是雷霆毁灭万物,劈山裂海,焚魂蚀骨。你说的生机……老子虽然能感觉到雷雨后万物复苏,但总觉得隔了一层,抓不住那感觉。你给仔细说说?”

赵南闻言,知道论道已然开始。他略一沉吟,组织语言道:“雷云兄所见,乃是雷霆之‘用’,其显化于外的威能,确是毁灭肃杀。然则,追其本源,雷霆乃是阴阳二气激烈碰撞、交感而生,本身便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造化之力。《太初经》有云:‘太初有道,雷始发生’,这‘发生’二字,便是生发、创造之始。”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紫色电光缓缓浮现。这电光不再狂暴,反而散发着一种温和、滋养的气息。“毁灭,是为了涤荡污浊,扫除陈旧。如同野火燎原,焚尽枯草,方能换来新春的嫩芽。这缕雷光之中,便蕴含着那一丝被激发出的生机之力,虽微弱,却是真实存在。”

说着,他指尖轻弹,那缕蕴含生机的雷光悄然没入脚下漆黑岩石的一道细微裂缝中。片刻之后,那裂缝边缘,竟顽强地钻出了一点几乎微不可查的、闪烁着淡淡雷光的嫩绿色苔藓!

雷云子瞪大了眼睛,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他在这雷击石上坐了不知多少次,从未见过有任何植物能在此等环境下生存!他凑近仔细感受,那苔藓虽小,却生机勃勃,而且其生命气息中,竟然真的带着一丝与赵南那缕雷光同源的、温和的雷霆韵味!

“他奶奶的……还真让你搞出来了!”雷云子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惊奇与兴奋,“老子一直觉得这地方的雷只有暴躁,没想到里面还真藏着‘软乎’的一面!你这路子……够刁钻!”

赵南微微一笑,散去指尖雷光:“并非赵某路子刁钻,而是天地万物,皆分阴阳,雷霆亦然。刚猛为阳,生发为阴,孤阳不生,孤阴不长。若能明悟此理,雷法之道,方可刚柔并济,生生不息。”

雷云子若有所思,盯着那点嫩绿苔藓看了半晌,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老子好像有点明白了!怪不得老子总觉得自己的雷法到了瓶颈,再怎么练,也只是威力更大,速度更快,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这‘阴’的一面,少了这转化的关窍!”

他猛地站起身,在原地踱了两步,身上雷光隐隐波动,显得有些躁动:“老子一直以为,雷就是雷,一往无前,摧毁一切就是它的道!现在想来,是老子想窄了!这天地间的雷,下雨时是它,劈树时是它,滋养万物时……它还是它!只是显化的方式不同!”

他越说越激动,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赵南郑重一抱拳:“赵老弟,受教了!你这一句话,可能省了老子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苦功!”

赵南连忙起身还礼:“雷云兄言重了,彼此印证而已。兄台常年与雷为伴,对雷霆‘刚’的一面理解,远胜赵某,方才那引导雷兽的手段,便让赵某受益匪浅。”

提到这个,雷云子又来了精神,他拉着赵南坐下,开始详细阐述他对雷霆“引”与“导”的理解。

“老子觉得,这世上的雷,就跟这海里的水一样,你不能光想着把它堵住或者劈开,那样累死你自己,效果还不好。”雷云子比划着,“你得学会‘因势利导’。你看那雷兽,它扑过来,能量是狂暴的,但你若强行对抗,两股力量撞在一起,那就是爆炸,浪费力气不说,还容易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他伸出手掌,掌心雷元微微波动,模仿着之前引导雷兽时的那种奇异漩涡:“老子的法子,是在它冲过来的瞬间,不去硬顶,而是用自身的雷元,在它力量运行轨迹的侧面,轻轻‘推’一把,或者‘拉’一下,改变它一点点方向。就像给奔流的洪水开个小口子,让它自己分流出去。用的力不大,但效果奇佳!”

说着,他随手引动不远处一道散逸的细小电蛇。那电蛇原本是漫无目的地游弋,雷云子掌心那股奇异的引导力再现,那电蛇竟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乖乖地绕着他掌心旋转起来,最终化作一颗温顺的雷球,被他随手捏散。

“关键在于时机和角度的把握,还有对对方力量性质的瞬间判断。”雷云子总结道,“这需要长年累月的观察和练习,老子也是被雷劈了无数次才摸到点门道。你这理论基础好,悟性又高,要是能把老子这‘野路子’的‘引’、‘导’之法,和你那正统雷法的‘生’、‘灭’之理结合起来,嘿嘿……”

他没有说完,但赵南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豁然开朗!

是啊!他之前的雷法,虽堂皇正大,引动天威,但更多是依靠功法本身的强大与自身雄厚的灵力,是一种“势”的碾压。对于力量精微层面的操控,尤其是面对这种同属性能量时的巧妙运用,确实有所欠缺。而雷云子这看似粗犷、实则精妙到毫巅的“引”、“导”之术,正好弥补了他的短板!

这并非谁高谁低,而是两种不同环境下锤炼出的、对雷霆之力的不同理解与应用方式。一个重“理”,一个重“用”。若能融会贯通,他的雷法必将更上一层楼,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两人在这奇特的雷击石上,你一言我一语,时而赵南引经据典,阐述雷霆生灭、阴阳转化的玄奥之理;时而雷云子以自身经历为例,演示各种千奇百怪却极为实用的控雷技巧。他们从雷霆的本质,谈到雷法的运用,从星海各处险地的特性,聊到各种雷系精怪的弱点……

论道之中,灵感火花不断迸溅。赵南对雷霆的“柔”与“变”有了更深的理解,而雷云子则对雷霆的“道”与“源”有了新的认知。二人皆感获益匪浅,远超独自苦修。

不知不觉,竟又是一日过去。当远处雷云再次碰撞,爆发出更加猛烈的雷暴时,两人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痛快!真是痛快!”雷云子哈哈大笑着站起身,周身气息似乎都圆融了不少,“赵老弟,跟你论道,比跟那些蠢物打架有意思多了!老子得去找个地方,好好消化消化今天的收获!”

赵南也起身,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赵某亦是收获良多,雷云兄的‘引’、‘导’之术,让赵某大开眼界。”

“行了,客气话不多说。”雷云子摆摆手,神色忽然认真了几分,“你接下来,是打算尝试炼化‘九天雷煞’了吧?记住老子的话,量力而行,那玩意霸道得很,一丝丝来,千万别贪多!感觉不对就立刻停下,不然元婴都可能被煞气侵蚀,变成只知道杀戮的雷魔!”

“多谢雷云兄提醒,赵某记下了。”赵南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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