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利弊之下,杨县令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猛地一拍桌子:“查!必须严查!本官倒要看看,这周虎的货仓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当即点齐三班衙役,亲自带队,浩浩荡荡直奔周虎的周记货仓。
何明风也以协助观摩之名,紧随其后。
货仓管事见县令大人亲至,吓得面如土色,还想狡辩,被衙役直接押到一边。
杨县令下令彻底搜查。
货仓内部货物堆积如山,衙役们翻箱倒柜,一时之间并未发现明显异常。
杨县令背负双手,在杂乱的货物间踱步,初时的雄心渐渐被眼前的毫无所获消磨。
脸上开始露出些许疑虑之色。
目光不时瞥向何明风,似乎在问,你所说的异常何在?
何明风心中也暗自焦急,但他面色不变,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整个货仓。
根据白玉兰的描述,那异常气味和搬运痕迹……
何明风的视线最终锁定在货仓西北角那一大堆看似废弃的破旧木箱和麻袋上。
那里灰尘遍布,像是许久未动。
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地面有些许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摩擦痕迹。
有些痕迹看上去似乎像是前不久才出现的,比较新鲜。
“杨大人。”
何明风指着那角落,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不确定。
“您看此处,堆放如此多废弃之物,但这地面……似乎比旁边要干净些许,像是经常有人走动搬运。”
“与这满仓的货物相比,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杨县令顺着他的指引看去,起初并未觉得什么,但经何明风一提,再仔细观瞧,果然发现了那细微的痕迹。
他心中一动,官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或许真有蹊跷。
“来人!”
杨县令精神一振,指着那堆杂物:“把这些东西都给本官搬开!仔细检查地面!”
衙役们应声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破木箱、烂麻袋等杂物清理开来。
随着杂物被移走,地面上一块明显与其他地方颜色的木板,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空气中,似乎那股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也浓郁了一丝。
杨县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上前一步,用脚踩了踩那块木板,发出空洞的回响。
“给本官撬开它!”
杨县令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紧张。
当衙役用铁锹撬开那块厚重的木板,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伴随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硫磺气味猛然涌出时。
整个货仓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杨县令探头望去,借着衙役举起的火把光芒,看到地窖内那堆积如山的硫磺麻袋时,他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涌上狂喜。
最后化为彻底的震怒!
“好!好个周虎!真是狗胆包天!!”
杨县令的怒吼声在货仓中回荡。
他指着地窖入口,对身旁的县尉厉声吼道,“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人手,给本官将周虎及其所有党羽,一个不落地锁拿归案!”
“是,大人!”
县尉抱拳领命,脸上也满是肃杀之气。
他迅速点齐衙役,分出两路,一路由他亲自带领,直扑周虎常驻的赌坊。
另一路由捕头带领,前往周虎宅邸以及其手下黑鱼、癞头三等人的落脚点。
一时间,院内脚步声杂乱,铁链碰撞声、兵器出鞘声不绝于耳,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周虎此刻正在他那家名为如意坊的赌场后堂,搂着新得的相好饮酒作乐,浑然不知大祸临头。
他还在盘算着近日走私硫磺的进项,以及如何将那条隐秘的线路拓展得更广。
外面赌徒的喧嚣是他权力的背景音,让他志得意满。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极其不寻常的骚动。
惊呼声、桌椅翻倒声、呵斥声取代了之前的赌兴酣畅。
周虎眉头一皱,刚想骂人,后堂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踹开!
县尉一身官服,手持腰刀,率领着如狼似虎的衙役冲了进来,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周虎和他的相好脖子上。
“你……你们干什么?”
周虎又惊又怒,试图挣扎,“杨县令呢?我要见杨县令!你们敢动我?!”
“周虎!”
县尉冷笑一声,声音洪亮,确保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你涉嫌谋杀陈货郎,并私贩朝廷禁物硫磺!”
“人赃并获!杨大人有令,即刻锁拿,带走!”
“硫磺?什么硫磺?你们血口喷人!”
周虎脸色瞬间惨白,但仍强作镇定,试图狡辩。
但衙役根本不给他机会,用粗糙的麻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铁链套上脖颈,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从后堂拽了出去。
赌场大厅内,赌徒们早已吓得噤若寒蝉,看着往日不可一世的周虎如此狼狈模样,不少人眼中露出快意,却无人敢出声。
与此同时,捕头那边也顺利将还在睡梦中的黑鱼和癞头三抓获,并从癞头三的床下搜出了属于陈货郎的碎银子。
……
县衙公堂之上,明镜高悬,气氛森严。
杨县令端坐堂上,官服整齐,面容肃穆,与之前花厅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何明风则坐在旁侧,安静地观摩。
周虎、黑鱼、癞头三等人被押解上堂,跪成一排。
周虎依旧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扫视堂上,当他看到坐在一旁的何明风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他似乎明白了这场灾祸的源头来自何处。
“周虎!”杨县令惊堂木一拍,声震屋瓦,“你可知罪?!”
“大人!小人冤枉!”
周虎嘶声喊道,“小人是本分商人,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杨县令冷笑,下令,“带物证!”
衙役们将一袋硫磺抬上公堂,那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来。
接着,是那个沾着暗褐色血迹的货郎行囊,以及从地窖和癞头三家中起获的银钱。
“这些硫磺,从你货仓地窖起获。这带血的行囊和银钱,是陈货郎之物!你还有何话说?!”
杨县令厉声质问。
周虎额头见汗,但仍咬牙硬撑。
“大人!那货仓……货仓小人租给了别人,硫磺是谁放的小人不知啊!”
“那行囊银钱,许是……许是黑鱼他们私下所为,与小人也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