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最后的对峙
“苏贵妃娘娘驾到——!”
尖细的唱喏声如同催命符,打破了景阳宫死寂的夜空。殿内,萧景瑜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幼兽,在萧景珩怀中剧烈颤抖,那刚刚被定界石光芒唤醒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迅速被翻涌上来的空洞漆黑吞噬,小脸扭曲,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三哥……黑影……来了……”他最后挤出几个气音,便脑袋一歪,再次陷入那种被控制的浑噩状态,眼神恢复死寂。
萧景珩将弟弟紧紧护在身后,与沈清璃同时起身,面向殿门,眼神凝重如冰。殿外脚步声纷沓而至,火把的光芒将窗户纸映得一片通红,人影幢幢,已将整个景阳宫围得水泄不通。
“吱呀——”
殿门被粗暴地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盛装华服、珠翠环绕的苏浅月。她穿着一身正红色蹙金绣凤宫装,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眉宇间那股几乎要溢出来的癫狂与阴鸷。她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第一时间就死死钉在了沈清璃身上,充满了刻骨的怨恨与嫉妒。
而在她身侧,一团模糊的、不断扭曲蠕动的黑影静静悬浮着,没有具体的形态,却散发着比南疆那个漆黑身影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污秽与死寂气息!正是它在持续不断地控制着萧景瑜!
淮阳王萧景锐,那个平日里看似庸碌无为的皇叔,此刻也身着亲王蟒袍,站在苏浅月另一侧,他的眼神浑浊,带着被蛊惑的狂热,但仔细看去,那狂热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与恐惧。
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眼神空洞的宫廷侍卫和被侵蚀的皇家暗卫,如同提线木偶,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萧景珩!沈清璃!”苏浅月的声音尖利刺耳,带着一种大权在握的得意与扭曲的疯狂,“你们果然来了!本宫就知道,你们舍不得这个没用的废物弟弟!”
萧景珩目光如炬,扫过苏浅月和她身旁的黑影,最后落在淮阳王身上,声音冷冽如刀:“皇叔!你身为宗室长者,竟勾结妖邪,挟持幼帝,祸乱朝纲!你对得起萧氏列祖列宗吗?!”
淮阳王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的挣扎之色更浓,但很快就被那黑影散发出的无形波动压制下去,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景珩!你休要胡言!陛下……陛下早有密旨,传位于景瑜,由本王与苏贵妃辅政!你擅离封地,私闯宫禁,才是大逆不道!”
“密旨?”萧景珩冷笑,“拿出来让天下人看看!父皇如今昏迷不醒,这所谓的密旨,不过是你们矫诏篡位的遮羞布!”
“放肆!”苏浅月厉声打断,她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沈清璃,那目光中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沈清璃!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该死的变数!如果没有你,我苏浅月早就应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太后!是你!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她状若疯魔,声音因为极致的怨恨而扭曲变形。
沈清璃面对她歇斯底里的指控,神色却异常平静,只有握着定界石的手微微收紧。她清晰地说道:“苏浅月,你错了。就算没有我,你也坐不稳那个位置。因为你所求的,从来不是真心,而是无尽的权力和虚荣。是这份贪婪,让你心甘情愿被墨渊利用,沦为它祸乱人间的棋子!”
“棋子?”苏浅月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尖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说得对!我就是棋子!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只要能把你踩在脚下,做棋子我也心甘情愿!墨渊大人赐予了我力量!赐予了我掌控他人生死的力量!”
她猛地张开双臂,周身开始弥漫出浓稠如墨的黑气,那黑气与她身旁的黑影相连,气息节节攀升,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味!整个景阳宫的温度骤然降低,烛火剧烈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苏浅月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眼神狂热,“萧景珩,只要你现在跪下,奉我为主,交出你身边的沈清璃,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让你继续做个安乐王爷!否则,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痴心妄想!”萧景珩斩钉截铁,体内真龙内力澎湃运转,淡金色的气劲透体而出,与苏浅月那污秽的黑气形成鲜明对抗,“本王就算死,也绝不会向你这妖妇低头!”
“冥顽不灵!”苏浅月彻底失去了耐心,她脸上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对着身旁的黑影嘶吼道:“大人!请再赐予我最后的力量!我要让他们……灰飞烟灭!”
那扭曲的黑影发出一阵无声的波动,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黑暗能量如同洪流般注入苏浅月体内!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蠕虫在爬动,五官变得狰狞可怖,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充满了自毁的倾向!
她竟然不惜彻底燃烧自己,换取墨渊最后一缕力量的加持,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不好!她要自爆!”沈清璃脸色剧变,她能感觉到苏浅月体内那凝聚的、足以将整个景阳宫乃至小半个皇宫夷为平地的恐怖能量!
“保护景瑜!”萧景珩大吼一声,一把将身后浑噩的弟弟推向沈清璃,自己则挺剑上前,试图打断苏浅月的疯狂举动!
“拦住他们!”淮阳王也惊恐地大叫,指挥着那些被控制的侍卫和暗卫蜂拥而上!
场面瞬间失控!
影煞等暗卫拼死挡住冲上来的敌人,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萧景珩的剑光斩向苏浅月,却被她周身那层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挡住,发出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难以寸进!
苏浅月对所有的攻击不管不顾,她所有的精神都锁定在沈清璃身上,那双已经完全被漆黑占据的眼睛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恨意!
“沈清璃——!没有你,我本该是皇后!是太后!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她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尖啸,声音中充满了不甘、怨毒和彻底的疯狂,“一起死吧!”
话音未落,她体内那凝聚到极点的、属于墨渊的最后一缕黑暗能量,轰然引爆!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极致的黑暗,以苏浅月为中心,如同黑洞般猛然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梁柱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那些冲得最近的、被控制的侍卫和暗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黑暗吞噬,彻底湮灭!
毁灭的能量,首先吞没了离得最近的、试图阻止她的萧景珩!
“景珩——!”沈清璃目眦欲裂,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怀中的定界石,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濒死的危机和这足以撼动世界本源的黑暗爆炸,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颤起来!白金交织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扩散,而是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爆发!
煌煌神光,如同旭日东升,驱散漫漫长夜!神圣、威严、净化、镇压的气息,与那扩散的毁灭黑暗狠狠撞在一起!
光与暗的交锋,发出了无声却撼动灵魂的轰鸣!
沈清璃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传来,整个人连同被她护在身后的萧景瑜一起,被狠狠地抛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她强忍着剧痛抬头望去。
只见定界石爆发出的煌煌神光,勉强抵住了那黑暗的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罩,将爆炸的核心区域笼罩。光罩之内,是一片混沌,看不清萧景珩和苏浅月的身影,只有无尽的光暗能量在疯狂对冲、湮灭!
“景珩……”沈清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挣扎着想爬起来。
就在这时,那光罩中心的黑暗,似乎因为失去了苏浅月这个载体,又受到定界神光的强力净化,开始剧烈收缩、溃散!
几个呼吸之后,光芒渐渐收敛,黑暗也彻底消散。
景阳宫正殿,几乎被夷为平地,只剩下断壁残垣。
废墟中央,萧景珩单膝跪地,以剑拄地,浑身衣衫破碎,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还活着!在他身前,定界石悬浮在半空,光芒黯淡了许多,缓缓落回沈清璃手中。
而苏浅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她身旁那道黑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在那光暗湮灭中,彻底化为了虚无。
这个机关算尽、癫狂一生的女人,最终以这样一种形神俱灭的方式,结束了她可悲又可恨的一生。
那些剩余的被控制侍卫和暗卫,随着苏浅月和黑影的消失,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纷纷僵立在原地,眼中的漆黑迅速褪去,露出茫然的神色,随后软倒在地。
淮阳王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和傲然挺立的萧景珩,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景珩!皇侄!不关我的事啊!是苏浅月!是那个黑影逼我的!我是被控制的啊!”
萧景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目光急切地寻找着沈清璃。
“清璃!”
看到沈清璃嘴角带血、倚着断墙的模样,他心中一痛,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向她走去。
沈清璃也挣扎着站起,两人在废墟中相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疲惫。
“没事了……暂时没事了……”萧景珩紧紧抱着她,声音沙哑。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宫变终于落下帷幕,危机暂时解除之时——
异变再生!
皇宫深处,乾清宫的方向,那股一直盘踞不散的、最核心最浓郁的污秽能量,仿佛被方才定界石的爆发和苏浅月的自毁彻底激怒,猛地冲天而起!
一道粗壮的、完全由漆黑怨念与死寂气息凝聚的光柱,撕裂夜空,直冲云霄!
整个京城都在这一刻剧烈震动起来!
无数百姓在睡梦中被惊醒,恐慌地望向皇宫方向。
一股远比苏浅月更加恐怖、更加浩瀚、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意志,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皇宫,甚至向着京城蔓延!
一个宏大、古老、充满无尽恶意与贪婪的声音,在萧景珩、沈清璃,以及所有拥有一定修为或灵觉的人脑海中轰然响起:
“蝼蚁……竟敢屡次坏本尊好事……”
“界心……还有……有趣的窃运者……”
“游戏……该结束了……”
“苏醒吧……我的仆从……将这方世界……化为死寂的乐土……”
随着这声音的回荡,皇宫各处,乃至京城某些阴暗角落,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与咆哮声!更加浓郁的黑气从地底渗出,更多的、形态各异的、被墨渊力量侵蚀转化的怪物,开始苏醒,现身!
墨渊……它似乎不再满足于幕后操控,而是要亲自降临,或者说,释放出它真正强大的爪牙,进行最后的清洗!
萧景珩和沈清璃相拥站在废墟之上,看着那冲天而起的黑暗光柱和四面八方涌来的邪恶气息,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苏浅月死了,但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最终的决战,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