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惊天密谋
夜色如墨，废弃马场在凄冷的月光下更显荒凉。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昔日的喧嚣与如今的死寂。夜枭的啼叫偶尔划过夜空，平添几分阴森。
萧景珩与隐鳞，以及三名玄甲骑士，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马场核心区域。根据影卫留下的标记，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下入口，掩藏在半塌的马厩草料堆之下。
入口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金疮药的气息。萧景珩打了个手势，众人心领神会，屏息凝神，如同捕猎前的豹子，缓缓向下行去。
地道狭窄而潮湿，仅容一人通过。下行约十余丈，前方隐约传来压抑的交谈声和痛苦的闷哼。
“……必须……送出去……”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将军！您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带着哭腔，“外面全是眼线，我们根本出不去！”
将军？萧景珩眼神一厉，是顾晏舟！他真的还活着！
他不再隐匿行踪，猛地加快步伐，冲入地道尽头的狭小空间。眼前的一幕让他心头一震：
顾晏舟靠坐在冰冷的土墙上，脸色惨白如纸，胸腹间裹着厚厚的、已被血浸透的布条，气息微弱。他身边只剩下两名亲卫，同样浑身带伤，形容枯槁，眼中布满血丝，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末。
看到突然闯入的萧景珩，两名亲卫如同惊弓之鸟，立刻拔刀相向，将顾晏舟护在身后。
“退下！”顾晏舟虚弱地喝道，他看清了萧景珩的脸，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复杂，随即被一种深切的疲惫取代，“是……靖王殿下。”
亲卫迟疑地收刀，但仍警惕地盯着萧景珩等人。
萧景珩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顾晏舟的伤势，眉头紧锁：“伤得很重，谁干的？”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一切迷雾。
顾晏舟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血狼佣兵……但指使者……殿下心中想必有数。”
“萧景琛？”萧景珩直接点破。
顾晏舟默认，喘息了几下，才艰难地继续说道：“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我……更想借此……挑起边境大战。北狄……已陈兵二十万于雁回关外……只待一个借口。”
“慕容灼呢？”萧景珩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是不是没死？你和他是怎么回事？”
听到“慕容灼”三个字，顾晏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闭上眼，似乎在积蓄力量，也像是在挣扎。良久，他重新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与决然。
“他……还活着。”顾晏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三年前那场仗……是个局。”
一句话，石破天惊！萧景珩瞳孔骤缩，就连他身后的隐鳞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说清楚！”萧景珩语气森寒。
“三年前……二皇子……萧景琛，就已与北狄暗中往来。”顾晏舟每说几个字，都要喘息片刻，但他知道时间紧迫，强撑着说下去，“他需要军功，需要扫除我这个……不那么听话的边军统帅。他……与当时的北狄王……密谋，演一出双簧。由慕容灼‘败亡’于我手，助我立下不世之功，稳住我在北境的地位，同时也让慕容灼借此假死脱身，转入暗处，更好地……统筹针对我朝的阴谋。”
地道内一片死寂，只有顾晏舟粗重的喘息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听闻，一国皇子，竟与敌国合谋，导演边关大战，视将士性命如草芥，只为一己私利！
“而我……”顾晏舟脸上露出深深的屈辱与痛苦，“我成了他们棋局中最重要……也最可笑的一颗棋子！直到不久前，我才偶然得知部分真相……我试图查证，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萧景珩瞬间明白了所有关键。顾晏舟因“击杀”慕容灼之功，声望达到顶峰，稳坐北境统帅之位。而这，恰恰是二皇子萧景琛所需要的——一个看似英雄、实则被他抓住了致命把柄（所谓的战功是假的）、更容易控制的边军领袖。若顾晏舟不听话，随时可以揭穿他“欺君罔上、虚报战功”的罪名，让他身败名裂！
好深的心机，好毒的算计！
“慕容灼现在何处？”萧景珩追问。
“不知……”顾晏舟摇头，“他行踪诡秘……此次北狄大军调动，背后必有他的影子。他熟悉我朝边防……比任何人都熟悉……”
就在这时，地道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示警——是外围警戒的玄甲骑士发出的信号，有大批人马正在靠近！
“他们找到这里了！”顾晏舟的一名亲卫脸色大变。
隐鳞立刻闪到入口处探查，很快返回，面色凝重：“主子，是北狄的巡逻精锐，大约五十人，带队的是个高手，我们可能被包围了。”
萧景珩眼神一冷，当机立断：“隐鳞，你带两人，制造动静，引开大部分敌人。玄七玄九，你们护送顾将军和他的亲卫，从我们来的备用路线撤离，去三号安全屋！”
“那殿下您呢？”隐鳞急问。
“我留下来断后。”萧景珩拔出承影剑，剑身在幽暗的地道中泛着冷冽的光，“总得有人告诉他们，这里是谁的地盘。”
“不可！殿下万金之躯……”顾晏舟也试图劝阻。
“闭嘴！”萧景珩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的命，留着回京城，亲自指证萧景琛！走！”
他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隐鳞一咬牙，带着两名玄甲骑士如同鬼魅般掠出地道。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兵刃交击声和北狄士兵的呼喝声，显然已经被引开。
玄七玄九则迅速架起虚弱的顾晏舟，由那两名亲卫协助，沿着另一条更隐蔽的路线快速撤离。
地道内，只剩下萧景珩一人。他深吸一口气，将承影剑横在身前，如同磐石般挡在入口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映入了地道。几名北狄士兵小心翼翼地下探。
“杀！”
萧景珩低喝一声，剑光如瀑，瞬间笼罩了最先下来的几人。承影剑锋利无比，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那几名北狄士兵已倒在血泊之中。
上面的北狄人一阵骚动，显然没料到下面有如此硬茬子。
“放箭！”有人用狄语下令。
嗖嗖嗖——数十支利箭攒射而下！
萧景珩身形如风，剑舞如轮，将大部分箭矢格挡开去，偶尔有几支漏网之鱼，也被他灵巧地闪避。狭窄的地道反而限制了大批敌人的进攻，让他得以凭借高超的武艺暂时支撑。
但敌人数量太多，而且显然有备而来。很快，有人开始试图用烟熏，或者寻找其他入口。
萧景珩心知不能久留，且战且退，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与敌人周旋。他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但眼神却越发锐利，如同被困的猛虎，每一次出手都必取人性命。
就在他计算着撤离时机时，一道凌厉的刀光骤然从侧面劈来！这一刀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带着一股沙场悍将特有的惨烈杀气！
萧景珩挥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他只觉得手臂微微一麻，心中凛然：高手！
借着对方刀势，他向后飘退数步，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个身着北狄千夫长服饰的彪形大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凶悍如狼。
“靖王萧景珩？”那千夫长操着生硬的官话，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没想到能钓到你这条大鱼！你的人头，可比顾晏舟值钱多了！”
萧景珩冷笑：“那要看你的刀，够不够快！”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刀光剑影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这北狄千夫长力大势沉，刀法狠辣，完全是战场搏命的打法，一时间竟与萧景珩斗得旗鼓相当。
外面的喊杀声似乎更近了，显然隐鳞他们没能完全引开所有敌人。萧景珩心念电转，必须速战速决！
他卖了个破绽，故意让刀锋擦过自己的左臂，带出一溜血花。那千夫长见状大喜，攻势更猛。然而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萧景珩的承影剑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刺对方咽喉！
“噗嗤！”
剑尖透颈而过！北狄千夫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即轰然倒地。
萧景珩毫不停留，转身便向预定的撤离路线疾驰。身后的北狄士兵见首领被杀，一时大乱，叫嚷着追来，但已失去了最佳时机。
半个时辰后，萧景珩有惊无险地抵达三号安全屋——一处位于雍州城内的隐秘民宅。
顾晏舟已被安置妥当，薛神医留下的药发挥了作用，他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隐鳞等人也陆续撤回，虽有人负伤，但无人折损。
“殿下，您的伤……”隐鳞看到萧景珩手臂和肩头渗出的血迹，担忧道。
“无妨。”萧景珩摆手，目光落在顾晏舟身上，“你现在可信我？”
顾晏舟躺在榻上，神色复杂地看着萧景珩，最终缓缓点头：“若非殿下，顾某今日已是一具枯骨。以往……是顾某愚忠，识人不明，愧对朝廷，愧对北境军民！”他语气中充满了悔恨与决绝。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萧景珩沉声道，“你需要将所知一切，形成确凿证供。慕容灼未死，三年前战局有假，萧景琛通敌……这些，都需要证据。”
“证据……我有一些。”顾晏舟示意亲卫取来一个贴身收藏的油布包，里面是几封密信残片和一枚特殊的令牌，“这是……我与慕容灼最后一次秘密联络时，设法留下的。令牌是……他麾下‘影狄卫’的信物，可证明他的存在。至于二皇子……他行事谨慎，直接证据极少，但这些布防图的异常调动记录，以及兵部侍郎的指令，足以形成链条。”
就在这时，窗外再次传来信鸽扑翅的声音。一名璃网成员迅速取回密信，递给萧景珩。
是沈清璃的笔迹，内容更加惊心动魄：
“京中急报，二皇子联合数位大臣，以边境不稳、需强势统帅为由，举荐其心腹大将接任北境都督，意图明升暗降，剥夺顾晏舟兵权。陛下已有意动。另，北狄使者突然入京，态度强硬，指责我朝边军越境挑衅，要求严惩‘肇事者’顾晏舟，并割让雁回关以南三百里土地，否则兵戎相见。朝野震动，主战主和争执不下。速归！”
萧景珩将纸条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好一个步步紧逼！前线暗杀，朝堂夺权，外交施压……萧景琛这是要彻底将北境掌控在手，并借北狄之力，扫清他登基路上的一切障碍！甚至不惜割地求和！
顾晏舟也看到了信的内容，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急道：“殿下！绝不可让二皇子得逞！否则北境危矣，江山危矣！”
萧景珩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他缓缓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声音冰冷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看来，本王是时候回京，亲自向父皇……请缨出征了！”
这一次，他要撕开所有伪装，将这暗流汹涌的棋局，彻底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