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营的食堂像一口锈迹斑斑的巨大铁碗，四壁的合金板上布满了油渍和划痕，连天花板的灯管都缺了两根，昏黄的光线下，几十张金属餐桌歪歪扭扭地摆着，桌角的锈渣子一蹭就往下掉。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营养液的酸臭味、汗臭和没洗干净的餐盘味，混合成一种让人胃里发紧的气息——云铮刚端着餐盘找位置，就被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吸引，是有人故意把餐盘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新来的！那边的位置有人了，滚去别的地方！”
声音来自食堂角落，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古铜色的胳膊上纹着一条青色的蛇，蛇头咬着“炮灰营”三个字，格外刺眼。他叫周虎，是炮灰营的老兵，来这里快两年了，据说以前是联邦军队的逃兵，因为打架被扔进炮灰营，却凭着狠劲成了这里的“土霸王”，身边总跟着两个跟班，专挑新学员欺负。
云铮没理会，继续往那边走——那里离打饭窗口最近，而且王铁已经占好了位置，正朝他挥手。他刚把餐盘放在桌上，周虎的跟班就走了过来，一脚踩在云铮的椅子腿上，鞋底的泥垢蹭在金属表面，留下一道黑印：“没听见虎哥说话？这位置是虎哥的，识相的就把你的营养液留下，滚蛋！”
王铁刚想站起来，却被云铮按住了手。云铮抬头看了眼那个跟班，个子比他高半头，却满脸横肉，眼神里带着仗势欺人的嚣张。他端起自己的营养液罐，罐子里淡绿色的液体晃了晃，还带着刚从保温箱里拿出来的余温——这是炮灰营一天唯一的热食，比矿星的压缩饼干还珍贵。
“这位置没人占，我为什么要让？”云铮的声音很平，没有敌意，却也没有丝毫退让，“营养液是我按份额领的，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跟班突然笑了，伸手就去抢云铮的营养液罐，“在炮灰营，虎哥说的话就是规矩！你个矿星来的废物，还敢跟虎哥讲条件？”
云铮侧身避开，手还攥着罐口。跟班没抢到，恼羞成怒，伸手就推云铮的肩膀：“给脸不要脸是吧？”
这一推用了十足的力气，云铮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身后的餐桌上，餐盘里的面包片掉在地上，沾了一层灰。周围的学员瞬间安静下来，都停下筷子往这边看，眼神里有同情，有畏惧，还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人敢管周虎的事，上次有个新学员劝了一句，被周虎打断了两根肋骨，躺了半个月才下床。
“你他娘的还敢躲？”跟班更怒了，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周虎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钢刀，刀身映着他脸上的横肉。
“小崽子，挺横啊。”周虎拍了拍云铮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云铮的肩膀往下沉了沉，“刚来炮灰营就敢跟我作对，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还是觉得有王铁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
王铁的脸涨得通红，攥紧了拳头，却还是低声劝：“虎哥，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替他给您道歉，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知道周虎的狠劲，不想云铮刚到炮灰营就受重伤。
“道歉？”周虎冷笑一声，一脚踩在地上的面包片上，鞋底碾了碾，面包屑混着灰被踩成一团泥，“老子要的不是道歉，是规矩——新来的学员，第一天都得给老兵上供，要么给营养液，要么给物资，你以为你是例外？”
他的目光落在云铮手腕内侧的能量手环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把你手上那玩意儿给我，今天这事就算了。不然，我让你知道在炮灰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铮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能量手环是养父母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解开星桥计划秘密的关键，别说给周虎，就算是看一眼，他都不会答应。左臂的淡绿色纹路突然发烫，透过军装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像在呼应他心里的怒火——他想起在矿星，工头欺负矿工，监工殴打老矿工，那时候他只能忍，可现在，他不想再忍了。
“手环不能给你。”云铮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平静，多了几分锐利，“营养液我可以分你一半，但你踩了我的面包，得给我道歉。”
“道歉？”周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抬手就朝云铮的脸扇过来，“你个矿星废物，也配让我道歉？我看你是活腻了！”
巴掌带着风声袭来，云铮的神经瞬间绷紧。他想起在矿场躲避镰刀虫的动作，身体猛地往下一蹲，同时抓住周虎的手腕，用尽全力往旁边一拧——周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学员会反击，疼得“嗷”一声叫出来，手里的钢刀“哐当”掉在地上。
周围的学员都惊呆了，连王铁都愣住了——没人敢跟周虎动手，更别说还手了。周虎的两个跟班反应过来，抄起身边的餐盘就朝云铮砸过来：“敢打虎哥！你找死！”
云铮松开周虎的手，侧身避开飞来的餐盘，餐盘“啪”地砸在墙上，碎成几片，劣质营养液洒在墙上，留下一道淡绿色的痕迹。他抓起自己的餐盘，不是用来砸人，而是挡在身前——另一个跟班的拳头正好打在餐盘上，“咚”的一声闷响，跟班疼得龇牙咧嘴，手骨像是要碎了。
“你们别动手！”王铁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拦住一个跟班，机械手套“咔嗒”一声扣住对方的胳膊，“有话好好说，别打架！”
周虎揉着被拧疼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怨毒和震惊：“好，好得很！你个矿星废物，敢跟我动手！今天我不废了你，我就不姓周！”他弯腰去捡地上的钢刀，手指刚碰到刀柄，就被云铮一脚踩住手背。
“啊——！”周虎疼得冷汗直流，手背被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是要被压碎一样，“你给我松开！不然我让赵长官收拾你！”
赵长官？云铮的心里一动——赵烈！周虎居然认识赵烈，看来他的欺凌不是偶然，很可能是赵烈安排的，想在野外训练前先削弱自己的实力。他的脚又往下踩了一分，声音冷得像矿星的冰：“赵长官？你是说赵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周虎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是嘴硬：“我跟赵长官什么关系，关你屁事！你快松开，不然等赵长官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云铮没再追问，而是慢慢松开了脚——他知道现在问不出什么，而且闹得太大，对自己没好处。他捡起地上的钢刀，扔给周虎：“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记住，我不惹事，也绝不怕事。以后别再来找我和王铁的麻烦，不然，下次就不是拧疼你的手腕这么简单了。”
周虎捂着手背，恶狠狠地瞪着云铮，却没敢再动手——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学员，而且云铮敢提赵烈，说不定也有后台。他咬了咬牙，对两个跟班说：“我们走！”
三人灰溜溜地离开食堂，周围的学员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声，还有人悄悄给云铮比了个“厉害”的手势。王铁松了口气，拍着云铮的肩膀：“你刚才太冲动了！周虎跟赵烈有关系，以后肯定会报复我们的！”
“我知道。”云铮坐下，捡起地上没被踩脏的面包片，擦了擦上面的灰，“但我们不能一直忍，越忍，他们越觉得我们好欺负。在矿星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让自己更惨。”
他咬了一口面包，干硬的口感剌得喉咙发疼，却还是慢慢咽了下去——这是他在矿星练就的本事，再难吃的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能咽下去。王铁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敬佩：“你说得对，是我太胆小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我跟你一起上！”
周围的学员渐渐围了过来，有人递来半罐营养液，有人给云铮递纸巾，还有人小声说：“兄弟，你太牛了！周虎欺负我们这么久，终于有人敢跟他对着干了！”
云铮笑了笑，把营养液分给王铁一半：“大家都是炮灰营的，应该互相帮衬，而不是互相欺负。以后周虎再找你们麻烦，你们也别忍，联合起来，他就不敢嚣张了。”
学员们纷纷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之前他们都是各自为战，所以才会被周虎欺负，现在有了云铮带头，他们也有了反抗的勇气。
吃完晚饭，云铮和王铁一起回宿舍。路上，王铁突然压低声音：“云铮，你刚才问周虎跟赵烈的关系，是不是怀疑赵烈在背后搞鬼？”
“嗯。”云铮点头，眼神里满是严肃，“周虎提到赵烈时，眼神很慌乱，肯定有问题。后天就是野外生存训练，赵烈肯定会让周虎配合沈浩，对我们动手。我们得提前准备，不能让他们得逞。”
王铁的脸色也变得严肃：“我知道黑铁矿场有个废弃的通讯塔，虽然信号屏蔽严重，但那里有个旧的应急通讯器，说不定能用。我们可以提前去那里，要是遇到危险，还能试着发求救信号。”
“好，这个主意不错。”云铮点头，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减少——赵烈的阴谋肯定不止让周虎找事这么简单，野外训练的废弃矿场，说不定还有更危险的陷阱等着他们。
回到宿舍，云铮坐在床上，摸出手腕内侧的能量手环。手环表面的淡蓝光在昏暗的宿舍里泛着微弱的光，与窗外的月光交织在一起。他按了按侧面的按钮，屏幕上跳出一行模糊的信号波动，和之前在宿舍看到的一样——这手环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他现在还没找到解开的方法。
王铁坐在床边，看着云铮手里的手环，突然开口：“云铮，其实我来军事学院，是为了学本事，回去帮矿星的反抗军。德尔塔矿星的矿工被联邦压得喘不过气，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还吃不饱饭，稍微反抗一下，就会被联邦军队镇压。我哥哥就是因为带头反抗，被联邦军队杀了……”
云铮的心里一震，看向王铁——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憨厚的男人，背后还有这么沉重的故事。王铁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却又带着坚定：“我一定要学好本事，回去帮反抗军推翻联邦的统治，让矿星的矿工能过上好日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回矿星？”
云铮的思绪飘回矿星734号矿坑，想起养父母的笑容，想起虫族突袭那天的血色黄昏，想起能量手环里藏着的秘密。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坚定：“我肯定要回去，我要查清养父母的死因，揭开星桥计划的秘密。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帮矿星的矿工做点什么——他们不应该一辈子待在黑暗的矿道里，像老鼠一样活着。”
王铁拍了拍云铮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好兄弟！以后我们一起回矿星，一起为矿星的矿工做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纱。云铮握紧了手里的能量手环，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不仅要查清真相，为养父母报仇，还要像王铁说的那样，为矿星的矿工做点什么，让他们能摆脱联邦的压迫，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他知道，这个目标很遥远，很艰难，赵烈的阴谋、周虎的报复、野外训练的危机还在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王铁这个可以信任的伙伴，有在矿星练就的生存本能，有能量手环这个隐藏的秘密武器。
夜色越来越浓，炮灰营的宿舍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哨塔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云铮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模拟着野外训练可能遇到的危险场景，还有应对的方法。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艰难，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从矿星的血色黄昏开始，他就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步一步，变得更强，直到实现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