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整座酒店裹在一片沉寂里。
客厅里只有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
潇优坐在沙发上，定定地看着那台信号发射器。
他忽然动了，手指在装置表面快速掠过。
那些后来加装的指示灯和旋钮就像有了生命般自动脱落。
不过半分钟的功夫，那台在收音机基础上改造的装置，再次变回原本的模样。
此时，白岑根本没有入睡，从潇优的目光盯上那个装置起，她的意识就骤然绷紧。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潇优指尖的动作，感知到那些被拆解的元件正在以一种奇妙的方式重组归位，可具体是怎么做到的，却又看不清楚。
“想问什么一会儿再说，等我忙完。”潇优的声音在她意识里清清凉凉地响起。
白岑不再追问，但“万象感知”异能入水般蔓延，客厅的动静全都顺着能量“末梢”传输回她的大脑中。
白岑“看”到，潇优从怀里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方块，轻轻贴在信号发射器的侧面。
方块立刻融入木壳，原本沉寂的装置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淡蓝色纹路。
潇优的指尖以快到看不清楚的方式在这些纹路上滑动。
白岑便 “听” 到了无数高频信号在空气中震荡，有的像夏夜被无限拉长的蝉鸣，有的又尖锐得如同玻璃碎裂。
潇优的眉头越皱越紧，直到其中一道纹路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他才猛地收回手，那个银色方块也从木壳上弹回了他的掌心。
装置重新归于死寂。
潇优盯着它沉默了足足三分钟，又抬手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那些指示灯和旋钮再次回到外壳上，连位置都和之前分毫不差。
“这东西，是不是有问题？”白岑试探着问。
潇优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这发射器的内核，根本不是你们蓝星上的东西。”潇优回答。
白岑的意识猛地一震。
“它确实能单向发射信号，但接收信号的地方不在这颗星球上。刚才我试着激活它的原始频段，发现信号指向的是一个你们蓝星未知星系的坐标。” 潇优的指尖在窗玻璃上虚画出一个复杂的星图。
“外星生命？他们也在对抗蝰蛇组织？” 白岑想起秘密研究所里那些复杂的实验报告，后背突然一阵发凉。
“十有八九也是外星任务者。” 潇优转过身，眼底的冷光里多了几分凝重。
隔了几秒，他又说：“就像我借用这具身体一样，他们肯定也寄生在人类体内。研究所里的那些制剂，恐怕根本不是给蓝星人用的。”
白岑忽然想起潇优之前操控自己身体时的违和感。
那些超越人类极限的反应速度，那些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原来就是 “借壳”。
她正想追问，却感知到潇优再次触碰信号发射器。
这一次，他把银色方块贴向了改造后的接收模块。
装置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刺着耳膜。
白岑下意识想捂住耳朵，意识里却传来潇优的声音：“别抗拒，仔细听听。”
杂音中渐渐剥离出一些细碎的片段。
有金属摩擦的嘶啦声，还有像是某种语言被揉碎后的余响，断断续续地钻进脑海。
潇优的电子眼闪烁不定，银色方块的光芒也忽明忽暗。
突然，他猛地扯下方块，那些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声音？” 白岑迟疑地问。
“是信息碎片。” 潇优把银色方块收好，指腹轻轻蹭过装置表面的木纹。
“什么信息？”白岑下意识地问。
“刚才我试着发射信号的时候，发现主通道已经关闭了。但借助这个仪器的接收模块，还是捕捉到了一些残留的波段。” 潇优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
“翻译这些需要时间，我得把信号传回米诺星，让小枫去处理。”潇优又接着说。
“你和小枫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枫真的不是你假扮混淆我思维的？” 白岑终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问题。
一路走来，小枫的声音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却又像个影子一样忽然消失不见。
潇优沉默了片刻，指尖在茶几上画了个双螺旋结构的图案：“我和小枫，原本是一体的。”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米诺星的意识体诞生时，都是能量聚合的形态。
我觉醒后没多久，家族的长老们就把我的部分核心程序分离出来，塑造成了机械助手，也就是小枫。
刚开始他还只是个执行指令的工具，后来随着数据积累，渐渐有了独立意识。”
白岑想起小枫在脑海里自称 “伽马星系最有智慧的机械族人”，忍不住在意识里笑了笑：“听着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差不多吧。他总觉得自己比我进化得更完美，天天念叨着要接管我的任务。” 潇优的嘴角难得勾起一丝弧度。
“这次进入游戏前，我本来想让他替我进来，结果系统检测到我们的同源性，直接把他也绑定了。”
他拿起信号发射器，指尖摩挲着掉漆的旋钮：“上次强行脱离游戏的时候，我耗费了大半能量，虽然没找到解绑的方法，却意外把小枫彻底剥离出去了。
现在他应该在米诺星的数据库里，一边吐槽我办事不靠谱，一边帮我分析这些碎片信息呢。”
白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时不时就不在。”
“他现在是纯粹的机械意识，不受游戏规则限制。” 潇优把装置放回茶几。
“这些信息碎片里提到了‘种子库’和‘净化协议’，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等小枫翻译完，大概就能知道那些外星任务者到底想做什么了。”潇优的语气和神情突然都严肃起来。
窗外的野狗突然狂吠起来，像是被什么动静惊动了。
潇优抬头望向黑暗，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
白岑能感知到他的脑电波在快速扫描周围。
事实上，她的“万象感知”异能也已全部释放出去。
巡逻艇的引擎声，野狗的吠声，酒店里的金属摩擦声全部传入意识。
“有人来了？” 她的意识瞬间绷紧。
“不是冲我们来的。是仓储中心那帮人，估计还在抓贼。” 潇优的声音很快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