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波像一场夏日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校园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暗流仍在涌动。
林晚星的生活似乎回归了正轨，却又截然不同。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敬畏，不再有之前的随意。连之前对她颇有好感的沈墨书学长，在图书馆遇到时，也只是远远地点头示意，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讨论问题。
【果然，和顾言深扯上关系，就等于贴上了‘生人勿近’的标签。】林晚星心里有些涩然，但更多的是种如释重负的清净。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她更专注于学习和……思考。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认为顾言深只是一时兴起。他的一系列举动，强势、直接，甚至有些笨拙（如果那些“照顾”算是追求方式的话），但目的性极其明确。而她，这个原本打定主意要远离风暴中心的小炮灰，似乎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一点点拉向漩涡的中心。
最让她心绪不宁的，是风波那天他打来的那个电话，和他随后展现出的、雷霆万钧的保护姿态。那种被坚定维护的感觉，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因为知晓剧情而一直忐忑不安的心里。
她欠他一个正式的感谢。这个认知让她坐立难安。
犹豫了好几天，林晚星终于鼓起勇气，给那个只存了号码却从未主动拨打过的电话，发了一条措辞谨慎的短信：
「顾先生，论坛的事情，谢谢您。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想……当面谢谢您。」
短信发出去后，她像扔了个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丢到床上，心脏砰砰直跳。
几乎是在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回复简单得只有一个时间和地点：
「周六下午三点，市美术馆。门口见。」
林晚星：“……”
【美术馆？！大佬的约会地点都这么……有格调吗？我还以为会是高级餐厅或者咖啡厅什么的……】
她想象中的答谢，是快速、礼貌、带着社交距离的。美术馆？那得待多久？
但话已出口，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复：「好的。」
------
周六下午，林晚星翻遍了衣柜，最后选了一条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既不会太随意，也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她提前十分钟到了美术馆门口，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
顾言深的车准时停在路边。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浅灰色针织衫和黑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清俊优雅，站在充满艺术气息的美术馆前，竟意外地和谐。
他走到林晚星面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进去吧。”
“哦，好。”林晚星跟在他身后，心里嘀咕：【他刚才那是……觉得我穿得还行？】
美术馆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和人们压低嗓音的交谈。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星原本以为会很尴尬，毕竟她和顾言深实在不像是有共同艺术话题的人。但出乎意料，顾言深并没有高谈阔论，他只是安静地在一幅幅画作前驻足，目光专注。
偶尔，他会指着一幅画的某个细节，用低沉的声音简单地点评一句，比如“色彩用得很勇敢”，或者“笔触里有情绪”。他的点评往往一针见血，让林晚星这个艺术门外汉也仿佛窥见了一丝门道。
她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真正沉浸于欣赏这些画作。当她停在一幅描绘傍晚田野的油画前时，被那种温暖又宁静的氛围深深吸引，不自觉地轻声说：“真好看，像能闻到稻草的香味。”
顾言深站在她身侧，目光从画上移到她微微仰起的、带着光晕的侧脸，应了一声：“嗯。”
【他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林晚星心里悄悄想。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带着小孩子的家庭，孩子突然跑闹，不小心撞了林晚星一下。林晚星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一步。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形。
林晚星整个人瞬间僵住。隔着薄薄的连衣裙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和他手臂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清冽的松木香气再次将她包裹。
孩子的家长连忙道歉，带着孩子走开了。
顾言深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他低着头，距离近得林晚星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他的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仿佛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没事。
林晚星的脸“腾”地红了，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能感觉到他手掌贴着她后腰的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烙铁烫过一样。
“谢……谢谢。”她声音细若蚊蚋，下意识地想挣脱。
顾言深这才缓缓松开了手，仿佛刚才的停留只是出于绅士风度。他神色如常，仿佛那个短暂的、过于亲密的接触从未发生。
“小心点。”他语气平淡。
“嗯……”林晚星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耳根红得滴血。接下来的观展，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后腰那片皮肤始终残留着异样的感觉。
从美术馆出来，夕阳西沉。顾言深没有立刻提出送她回去，而是说：“附近有家不错的甜品店，要不要去坐坐？”
林晚星本来想拒绝，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需要一点甜食来平复一下过于混乱的心跳。
甜品店环境雅致，顾言深给她点了一份招牌的芒果慕斯，自己要了一杯黑咖啡。
林晚星小口吃着甜点，冰凉丝滑的口感确实让她放松了不少。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喝咖啡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其实……他不说话、不吓人的时候，还挺好看的。】这个念头冒出来，把林晚星自己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猛吃慕斯。
“论坛的事，不用谢我。”顾言深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维护学校的声誉，是我的责任。”他又把这件事归到了“校董责任”上。
林晚星却摇了摇头，鼓起勇气看向他：“不只是为了学校，您也是在帮我。我知道的……谢谢您。”
她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真诚的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没完全弄懂的复杂情绪。
顾言深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这种坦诚的、不带恐惧的感谢，比任何刻意的讨好都更让他心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满足于只听到她内心的吐槽和害怕，他更想看到她现在这样的眼神——清澈，明亮，映着他的影子。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车流，耳根却微微泛起了不易察觉的红晕。
林晚星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躲闪和微红的耳根，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他……这是不好意思了？不会吧？大佬也会害羞？】
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新奇又……有点可爱？
吃完甜品，顾言深送林晚星回面馆（周末她要回家帮忙）。车停在面馆附近的巷口，林晚星解开安全带，再次道谢：“今天谢谢您，美术馆和甜品……都很棒。”
“下次，”顾言深看着她，目光深邃，“带你去听音乐会。”
林晚星愣了一下。下次？还有下次？
没等她回答，顾言深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去吧。”
林晚星晕乎乎地下了车，看着黑色的迈巴赫驶远，才慢慢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又想起美术馆里他扶住自己腰的那只手，和他微红的耳根。
心里那种想要远离的坚定信念，好像又松动了一大块。
她好像……真的有点抵挡不住了。
而驶远的车里，顾言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截纤细腰肢的柔软触感。
他的小鸵鸟，似乎终于愿意把脑袋从沙子里探出来一点了。
这是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