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清辞引火攻树妖,众人合力灭妖藤
“所有人,为我争取三息!”
沈清辞的声音并不高,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那不是请求,而是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出去的决绝。
三息。
在这藤蔓如海、生死一线的绝境里,三息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云舟眼眶赤红,他刚刚一剑荡开缠住脚踝的藤蔓,闻言心头一震。他想吼一句“你疯了”,可话到嘴边,却被沈清辞指尖那团耀眼到刺目的金色火焰烫了回去。那火焰中燃烧的,是何等纯粹而磅礴的力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也是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
没有时间去质疑,也没有余地去犹豫。他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那个指出生路的小狐狸。她的脸上没有平日的软糯,只有一种与这片战场格格不入的、令人心悸的冷静。
“吼!”云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所有杂念都斩碎在喉咙里。他不再试图去斩断那些无穷无尽的藤蔓,而是将所有灵力灌注于剑身,剑光暴涨,化作一道银色的狂澜,不再攻击,只以最蛮横的姿态,将涌向沈清辞的藤蔓尽数格挡、推开。
他信的不是苏九九的判断,他信的是沈清辞用命做赌的这份决然。
“乾坤厚土,起!”
王长老的反应几乎与云舟同步。他双手猛地拍在地面,浑厚的土系灵力奔涌而出。地面剧烈震动,一道厚达数尺的土墙拔地而起,如同一面盾牌,精准地横亘在沈清辞与那棵被他劈开的、最粗壮的古树之间。无数藤蔓狠狠抽打在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泥土簌簌落下,但土墙在王长老的灵力支撑下,巍然不动。
“八方风雨,定!”
李长老则将那面布满裂纹的八卦镜抛至半空,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镜面上。八卦镜光芒大盛,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扩散开来,将云舟、林清婉和那两名垂死的弟子都笼罩其中,暂时隔绝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藤蔓。他放弃了对沈清辞的直接保护,选择相信王长老,转而为云舟和林清婉创造斩断藤蔓、救下同门的机会。
一息。
这是第一息。所有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为沈清辞筑起了一道脆弱却坚韧的屏障。
林清婉的指尖,淡蓝色的光点飞速跃动。她的眼中,整个战场的藤蔓攻击轨迹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化作了无数交织的线条。在李长老光幕的掩护下,她找到了短暂的空隙。
“云舟,左三,右七!”她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云舟没有丝毫迟疑,身体随着她的指令而动,剑光如电,精准地刺向她所指的方位。那里是两股藤蔓力量交汇的节点,一剑之下,数十根藤蔓同时一滞,攻击的势头出现了刹那的瓦解。
趁此机会,云舟身形暴起,长剑横扫,将吊着其中一名弟子的主藤蔓狠狠斩断!
“噗嗤!”
墨绿色的汁液飞溅,那名弟子重重摔落在地,虽然人事不省,但至少脱离了被吸干精血的命运。
与此同时,林清婉双手结印,数道由天衍宗秘法凝成的蓝色丝线飞射而出,没有去斩,而是灵巧地缠绕上另一名弟子身上的藤蔓,猛地一扯。那些藤蔓的收缩之力被这股巧劲带偏,竟互相缠绕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两名弟子,俱被救下!
云舟和林清婉的配合天衣无缝,但代价是李长老的八卦镜光幕在藤蔓更疯狂的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镜面上的裂纹再次蔓延。
苏九九站在战场的中心,也是风暴的中心。她没有动,星衍术师的视角让她能清晰地“看”到每一股能量的流动,每一个人的付出。她看到云舟身上又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到李长老的嘴角溢出的血丝,看到王长老脚下的土地因灵力过度抽取而寸寸干裂。
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身前的沈清辞身上。
他背对着她,身形挺拔如松,指尖的金色火焰已经凝聚到了极致。那光芒是如此璀璨,却也如此残酷,因为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生命气息,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被那团火焰吞噬。
这个傻子。
苏九九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心疼与无力的酸楚,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星衍术师的绝对冷静,在这一刻,被小狐狸本能的情绪撕开了一道裂口。
二息。
这是第二息。沈清辞动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将那只燃烧着金色神焰的手,猛地按向脚下的腐土。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
那团足以焚毁山川的金色火焰,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金色的光芒顺着地面龟裂的缝隙,化作无数条细密的火线,如同烧红的烙铁探入牛油,蛮横而迅疾地向着地底深处钻去。
整片森林,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疯狂舞动的藤蔓,都僵在了半空中。
那持续不断,仿佛敲击在灵魂上的“咚咚”心跳声,也戛然而生。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声的、源自地底深处的,充满了痛苦与惊恐的灵魂尖啸!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地底传来,仿佛有一头沉睡万年的巨兽在地心深处翻了个身。众人脚下的大地剧烈起伏,如同海中的波浪。
王长老筑起的土墙轰然倒塌,李长老的八卦镜“咔嚓”一声碎成数片,从空中坠落。
但已经不需要防御了。
那些方才还坚韧如金铁,狰狞如毒蟒的黑色藤蔓,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与力量。它们迅速地枯萎、炭化,从翠绿化为焦黑,再从焦黑化为灰烬,如同一场黑色的雪,簌簌地飘落下来。
缠绕在云舟身上的藤蔓,化作飞灰,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烙印。
高高吊起弟子的藤蔓,在空中寸寸断裂,消散无踪。
那棵被王长老劈开的、最为粗壮的千年古树,树干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墨绿色的汁液从裂缝中流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便蒸发殆尽。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这棵象征着树妖地上躯体的巨木,轰然垮塌,碎成了一地再无半点灵气的朽木。
三息已过。
森林,死去了。
云舟脱力地将剑插在地上,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王长老与李长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震撼。他们收起法宝,看着满地狼藉,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林清婉扶着一棵已经彻底死去的树干,脸色苍白,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却一瞬不移地看着那个始作俑者。
全场的寂静中,只有一道身影动了。
苏九九几乎是在所有藤蔓化为灰烬的瞬间,就冲了出去。
她冲到沈清辞身后,恰好在他身体晃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用自己娇小的身躯,稳稳地扶住了他。
那团燃烧生命的金色火焰,已经熄灭了。
沈清辞的身体,冷得像一块冰。他缓缓转过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褪尽,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滑落,滴落在苏九九扶着他的手背上,触感滚烫。
他的目光依旧清亮,只是那光芒黯淡了许多,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惊慌与担忧,唇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最终没能做到。
“……我没事。”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几乎要被风吹散。
话音未落,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向后倒去。
苏九九用尽全力才将他撑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原本如江河般奔腾的灵力,此刻已近乎枯竭,只余下几缕微弱的气息,在残破的经脉中游走。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大地,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不是树妖垂死的挣扎,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只见那棵千年古树倒塌后露出的巨大根坑中心,也就是方才沈清辞一掌按下的地方,干裂的泥土正缓缓向下塌陷。一缕柔和的、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莹白色光芒,从塌陷的深处,透了出来。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像最温润的美玉,将周围的瘴气都驱散了几分。一股清甜、纯净的香气,伴随着光芒弥漫开来,只是闻上一口,便让众人疲惫欲死的身体,都感到了一阵舒缓。
云舟好奇地凑上前去,只见那塌陷的坑洞底部,不知何时,竟汇聚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泉水正从地底汩汩冒出,泉眼中心,散发着那醉人的莹白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