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把这任务办好了，本大人一定会满足你一个心愿，当然了，太过分的我不干昂。」
它拍拍翅膀，趴在了床头。
“我明白，遇到大人是我的幸运。”
水清鸢当然会回应它，而且还是态度十分温顺地回应它，毕竟有了这家伙之后，不用被病痛折磨的日子实在是舒服。
总有的人看似幸运，却又不够幸运。
因为从来没有什么命运的馈赠，有的只是安排好的定数。
鱼镜渊也是如此。
……当初家中遭遇变故时，被急切送走的鱼镜渊侥幸逃过一劫。
父亲的工作出现差错，原本只是件几天便可以维护回来的小事，暴虐的城主却醉酒上头，执意下令绞杀，并牵连了全家。
「不要回来，走得越远越好。」
被下人匆匆带走离开，他抹着泪谨记爹娘的嘱咐。
父亲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修缮城楼些许部分的长工，于是遵循城主命令的卫兵带刀来杀时，也懒得仔细核实人数。
年幼的他有幸躲过灾难，藏身在爹娘旧友家一段时间，只是旧友也怕被牵连，没多久又将他打发出去，赶着他走。
“呼……”
哈出一口白雾后，鱼镜渊自觉让开道路，巡逻的卫兵们从他身旁经过时，还警惕地打量了一番他。
但只是打量，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举动。
他已经习惯了，比起被那些乞丐盯上、抢一通，这些巡逻的卫兵打量根本算不上什么。
“欸，那小孩儿，帮爷搭把手。”
背后传来十分耳熟的声音，这声音昨晚追得他跑了半天。
鱼镜渊下意识就是拔腿要跑，但是因为离得太近，那汉子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裳。
“嘶……”
他眯起眼睛，要是没记错的话，昨晚让自己追了两条街的小孩就是这个吧？
“哎哟，这么巧啊，哈哈。”
汉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把他抓到旁边来。
……运气这么差吗？
鱼镜渊脸色青青红红，一阵尴尬后认真和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偷你的东西。”
他真的再也不偷东西了，真的，偷这么一回跑了半天，第二天居然碰上了。
汉子的弟弟从箱子后面探出身子：“先别叨叨了、俺这儿卡住了！”
两个人抬的箱子上盖饼保温的布刚好卡在了巷子前端一旁的石块里，两个人都不方便腾出手。
鱼镜渊帮他们把布揭下来，面上看着没有多大情绪，心里的忐忑却已经卡到了嗓子眼。
“没事儿，那点东西本来就是要喂鸡的，你拿了就拿了，下次别偷偷的，直接跟爷要就成。”
打量他一会儿后，汉子并没有怪他，今天遇到也算是缘分，本就不是多大的错处，看他这样也是真的知道这样干不对。
就是别再吓唬他了，两条小腿倒腾得倒是快，昨晚追两条街可把他身子骨都差点累散架。
直到两个人走远，鱼镜渊脸上不好意思的羞红才逐渐淡下去，继续寻找着什么。
只是逛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显得自己在到处乱转，就像是在雪天出生的、漫无目的的雏鸟。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赶走的那会儿。
当时八岁的他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身上的银钱足够他再用两年，在铺子里做学徒，等平安长大后找机会报仇。
第二，前往神山，赌一把，看看自己是否能被选中。但自己年纪小，路上危险，他需要花更多的银子雇人护送自己，这些积蓄大抵也撑不了多久。
而就在他立誓要寻找生路报仇雪恨时，却有传言说城主一家被血洗满门。
听闻是那些从神山上出来云游的修士，只一剑，便让数人头颅落地。
当然，这群人并不是为了帮鱼镜渊报仇。
他们之间连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是城主的小儿子不知死活地想对一位女修士图谋不轨，家人纵容。
那些修士正好是来除妖的，说城主一家助纣为虐，顺手就用这个由头报复了回去，旁人想挑错也无从下手。
心底里莫大的仇恨就这样被人挥一挥衣袖、随意带走，也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如果他也能那么强呢？
年幼的鱼镜渊心中一片彷徨，又很快坚定了想要修行的道心，努力朝着那片神山走，想试试那一丝丝的可能性。
只是雪天不好前行，阻碍了他的脚步，这个冬天大概只能像往年一样，停下脚步，寻个可以躲雪的地方耽搁。
“咳咳……”
一道女声的咳嗽让鱼镜渊瞥眼去看，咳嗽的人是出摊卖便宜手炉的女人，蹲在地上细细看护着她的货物。
他很快收回目光，摸了摸夹在衣服里被自己捂了一晚上的粗饼，现在都热热乎乎的了，还有些粗渣子掉下，挂在衣服上。
那个女孩……
找了个墙角蹲下后，干裂的嘴唇抿紧，像是在纠结些什么。
这些年里，施舍他的、同情他的，他见多见惯了，感谢是一回事，委婉拒绝便是另一回事了。
一开始身上还有些银钱，可家底不多，他还要赶路雇人，即便省吃俭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逐渐身无分文，开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乞丐。
穿成这个样子没什么不好的，一打眼就没什么好在意的地方，他要是正常穿衣，指不定还会被偷被抢。
他不想去偷东西，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或许是出于这可怜的自尊心，又或许是谨记爹娘的教诲。
「我其实……见到你许多回了。」
鱼镜渊猛地从记忆里回神，才发现那半边粗饼子已经被自己拿在了手里。
这饼子即便被捂热了也是硬的，现在冷风一吹更是能当木头砸，还是会掉渣的坏木头。
见他……
为什么会注意到他呢？
鱼镜渊自己都不记得在那边蹲过几次。
如今雪天将近，他再走下去只能被雪活埋，必须留在这里等着雪天过去……算了，去哪里待着不是待着，那里还有暖和一些的草垛。
城内好歹还有城墙守护，就算会出现那些恶妖，也不会选择潜入到城里来。
粗饼的口感果然就像他认为的那样，冷，硬，糊嘴的同时还有点卡牙缝。
可能是刚刚那一会儿放得太冷了，这饼子咽下去还有点划嗓子。
自己走了这么久，如今只剩再熬过这一个雪天，很快就能顺利地前往神山了……
即便自己没有资质，也要去了才行。
——
「……那家伙怎么还不过来啊？这太阳都快落山了。」
金珠珠焦急地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它倒是能看到鱼镜渊那边的情况，可它左右不了他的行动，只能看着他在一个墙角坐着休息。
磨蹭死了，一点都不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