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工商人员”在楼下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把账本翻得哗哗响，后厨和储物间也看了个遍，最后自然是屁都没查出来。王队长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从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到最后只剩下强装出来的公事公办的僵硬。叶晓洁全程陪同，应对得体，法律条文信手拈来，噎得对方几次哑口无言。
“徐先生，这次检查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但举报线索我们还会跟进核实。希望你继续合法经营。”王队长临走前，扔下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眼神却像钩子一样在我脸上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又刮了一遍。
“一定一定，欢迎王队长随时指导工作。”我脸上堆着假笑，心里骂了句娘。指导你个大头鬼，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送走这尊瘟神，关上店门，我们三人重新聚到二楼，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这是敲山震虎，”叶晓洁脱下外套，眉头紧锁，“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们，同时试探我们的虚实。这次没得手，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工商，而是其他更不好打发的部门了。”
“而且他们明显是冲着二楼来的，”猴子补充道，心有余悸，“幸亏晓洁姐反应快，不然被他们闯上来，看到这些设备，就全暴露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辆工商的车消失在街角，心里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被动挨打不是我的风格，必须反击，而且要快。
“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没错！安达利仓储A-37，必须尽快搞清楚里面是什么！”我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猴子，伪装身份和租赁合同搞定了吗？”
“搞定了！”猴子立刻调出资料，“伪造了一个‘陈明’的身份，租用了A-37隔壁的A-36仓库，租期三个月，理由是存放一批积压的服装样品。合同和钥匙电子凭证都做好了，经得起一般查验。”
“好！”我看向叶晓洁，“晓洁，我们得演场戏。明天上午，你和我，扮作租户‘陈明’和他的助理，去安达利仓储整理货物，找机会探查A-37的情况。”
“怎么探查？”叶晓洁问，“仓库是锁着的，我们总不能硬闯。”
“不需要硬闯，”我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笑，“我们可以制造点意外。比如……消防隐患检查？或者，管道漏水？”
猴子眼睛一亮：“铭哥，你是说……我们可以故意触发A-37仓库附近的火警喷淋或者烟雾报警器？仓储公司的人肯定会来查看，甚至可能需要临时打开相邻仓库门检查线路管道，我们就能趁机观察！”
“没错！”我点头，“猴子，你需要远程配合，找到A-37仓库附近消防或者安防系统的漏洞，在合适的时间点，制造一个小的、可控的故障，比如让某个传感器误报。但不能搞得太大，引起全面警报就麻烦了。”
“这个交给我！”猴子摩拳擦掌，“我研究过他们的安防系统拓扑图，有几个节点可以下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计划拟定，细节又反复推敲了几遍，确保万无一失。这次行动的关键在于自然和巧合，绝不能留下任何人为操作的痕迹。
第二天上午，我和叶晓洁再次变装。我换上了一身略显土气的西装，头发弄得乱糟糟，戴着一副平光黑框眼镜，活像个为积压库存发愁的小老板。叶晓洁则穿着普通的职业套装，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扮演我的助理。
我们开着那辆不起眼的面包车，来到了位于郊区的安达利仓储。这里果然如资料显示，管理不算严格，门口只有一个懒洋洋的保安，查看了猴子上传的电子租赁合同和“陈明”的身份证复印件（当然是伪造的），就挥手放行了。
按照平面图，我们找到了A区。这里果然偏僻，几乎看不到其他租户。A-36和A-37并排位于走廊尽头。
我们先用电子钥匙打开了A-36仓库门，里面空空如也。我们装模作样地搬了几个空纸箱进去，弄出点声响，同时暗中观察A-37的情况。A-37仓库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看起来相当结实的U型锁。
“猴子，就位了吗？”我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问。
“就位！已控制A区走廊东侧的烟雾传感器，随时可以触发误报。”猴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好，等我们信号。”
我和叶晓洁在A-36里磨蹭了十几分钟，估算着时间差不多，我对着麦克风轻轻咳了一声。
几秒钟后，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蜂鸣声——是火警警报！虽然只是局部触发，但声音在空旷的仓库区里回荡，格外吓人。
几乎是同时，我们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管理办公室方向传来。很快，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和一个穿着维修工服装的人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紧张和疑惑。
“怎么回事？哪里触发的警报？”保安大声问道，手里拿着对讲机。
“好像是这边！”维修工指着A区走廊尽头的方向。
我和叶晓洁适时地从A-36仓库里探出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哎呀，这是怎么了？着火了吗？”
“没事没事，可能是误报，我们检查一下！”保安一边安抚我们，一边和维修工跑到警报响起的传感器下方查看。那个传感器，正好位于A-37仓库门斜上方。
“奇怪，没烟啊……”维修工嘟囔着，拿出工具开始检查传感器和线路。
保安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目光扫过A-37紧闭的仓库门，又看了看我们这边。“你们两个，没事吧？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没有啊，”我一脸无辜，“我们就在里面整理东西，突然就听到警报响了，吓我们一跳。”
保安点点头，没再多问，注意力又回到了维修工那边。
就在这时，维修工似乎为了检查线路，需要查看A-37仓库门旁边的配电箱。那个小箱子就在门边，上着锁。他招呼保安过来，保安拿出钥匙串，哗啦啦地翻找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来了！
保安找到了钥匙，打开了配电箱的小门。维修工探头进去检查。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配电箱吸引，我和叶晓洁借着A-36门框的掩护，极力望向A-37仓库内部。
仓库门缝下方有微弱的光线透出，里面似乎亮着灯。借着维修工头灯晃过的光线和门缝视角，我们隐约看到……
里面堆放的似乎不是想象中的古董箱或者保险柜，而是一些……看起来像老旧音响设备、舞台灯光架之类的东西？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上面覆盖着防尘布，但边缘露出的部分明显是现代工业制品。
没有剑盒，没有想象中的严密防护，只有一堆看似普通的、甚至有些落伍的器材。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猜错了？A-37根本不是藏匿点？还是说，东西藏在那些器材下面？
就在这时，维修工似乎排除了故障（当然是猴子远程停止了干扰），警报声戛然而止。
“虚惊一场，应该是线路老化接触不良，引起的误报。”维修工对保安说。
保安松了口气，重新锁好配电箱，对我们挥挥手：“没事了，两位继续忙吧。”
他和维修工转身离开了。
我和叶晓洁退回A-36仓库，关上门，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和疑惑。
“里面……好像是些废弃的舞台设备？”叶晓洁不确定地说。
“嗯，”我眉头紧锁，“不像藏宝贝的地方。难道真是烟雾弹？或者，东西被转移了？”
我们原本期待的雷霆一击，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有种使错力的憋闷感。
在A-36又待了一会儿，我们便装作整理完毕，锁门离开了安达利仓储。
回程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精心策划的行动，结果却扑了个空，那种挫败感难以言喻。
“会不会是我们看得不够仔细？”叶晓洁试图寻找可能性，“东西可能藏在那些设备里面或者下面？”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我摇头，“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不会就这么随意地和一堆破烂放在一起。刘隐不是那种人。”
“那匿名短信……”叶晓洁沉吟，“剑是假的……难道是指，真正的藏匿点根本不在仓储公司？A-37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幌子？”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而且比之前更加迷茫。
回到咖啡馆，猴子得知情况后也愣住了。“怎么会是舞台设备？我查到的资金流动和访问记录明明很可疑啊！”
“除非……”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猛地抓住，“除非那些舞台设备本身，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的一部分？或者……那根本不是什么舞台设备，而是伪装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桌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是秦叔！
我立刻接起，秦叔急促的声音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天铭！刚收到确切消息，李国明今晚要在他的私人游艇上举办一场小型品鉴会，邀请了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据可靠线报，压轴的品鉴物品，很可能就是一柄……战国青铜短剑！”
李国明？私人游艇？品鉴会？青铜剑？！
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剑怎么会跑到李国明手里？还如此高调地拿出来品鉴？
我们刚刚在仓储公司扑空，这边李国明就跳出来炫耀？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消息来源可靠吗？”我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
“来源绝对可靠！”秦叔肯定地说，“是安插在李国明身边很久的一个钉子传出来的，他亲眼看到了请柬和部分流程安排！”
我握着电话，感觉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奔流。安达利仓储的扑空，李国明突如其来的品鉴会……这强烈的反差和巧合，让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属于阴谋的味道。
金蝉脱壳？还是……请君入瓮？
不管怎样，李国明这只一直上蹿下跳的“螳螂”，终于要跳到舞台中央了。而这场在黄浦江上举行的品鉴会，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