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引擎的嗡鸣像一首跑调的摇篮曲,舱室暖黄的灯光里,黎未蜷在加速座椅上,指尖捏着半本焦黑的日志。
纸页间那道淡紫色声波还在游弋,像一条偷喝了星莓汽水的小蛇,偶尔轻蹭她指腹,带起一片麻酥酥的痒。
她翻到中间夹着的纸条,边角被咖啡渍晕染成浅褐,字迹歪歪扭扭,是用实验室最破的荧光笔写的:“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太完美,记得提醒我——我本来就很丑。”这是她穿书初期躲在c级实验室写的,那会儿她刚发现自己是反派女配,对着镜子揪了半小时炸毛的呆毛,最后在实验记录本背面画了一只歪嘴咸鱼,旁边鬼画符似的添了这句话。
“噗。”她对着纸条笑出声,指腹蹭过“丑”字上的折痕——那是她当时气鼓鼓揉成团又展开的痕迹。
舱外星轨从舷窗滑过,像撒了一把会流动的碎钻,她却没心思看,正用鼻尖去嗅纸页上残留的焦面包味,像在闻某种时空的信物。
“……记得提醒我,我本来就很丑。”
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头顶砸下来。
黎未吓得手一松,日志“啪”地拍在膝盖上,差点弹进她张成o型的嘴里。
她猛地抬头,卫砚舟正站在舱室门口,战术服没系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金的异能环,发梢还沾着熵鲸幼体蹭的星尘,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银河。
“你、你偷看我日记?!”她手忙脚乱去捂日志,结果纸页哗啦啦散了半腿,连夹着的“求婚面包模具”草图都飘到了卫砚舟脚边。
卫砚舟弯腰捡起草图,指尖扫过她写的备注“要烤到焦黑”,抬头时眉心皱成小括号:“我没看。”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草图边缘,“但刚才……你的声音在我脑子里。”
黎未的耳尖“刷”地红了。
她想起自己今早蹲在实验室啃冷掉的星莓面包时,对着空气嘀咕“这面包比顾昭之的阴谋还硬”;想起昨晚给熵鲸幼体梳毛时,偷偷说“砚舟的后颈摸起来像一块温温的玉”;更想起在回声坟场时,未来的自己嚼着焦面包想“这比榴莲还难吃”——这些她以为烂在肚子里的念头,此刻全在脑子里炸成烟花。
“不、不可能!”她一把抢回草图,却在碰到卫砚舟指尖时触电似的缩回手,“你精神控制异能是读心术吗?我记得资料说你是战略型,靠分析情绪波动预判——”
“不是预判。”卫砚舟按住太阳穴,异能环突然泛起微光,“是直接接收。你在坟场说‘老锚老师说失败图纸是时间寄来的信’,我听见了;未来的你咬着面包想‘黎未这笨蛋怎么还不烧日志’,我也听见了。”他低头看她,瞳孔里浮着细碎的金芒,“像有人往我脑子里塞了一台收音机,频率刚好对准你的意识。”
“姐姐姐姐姐姐!”小闹的投影“轰”地炸在两人中间,全息尾巴炸成蒲公英毛球,“紧急扫描结果!卫队长的异能核心被‘情绪共载协议’反向绑定了!”粉紫乱码在舱室里乱窜,“从祭坛灯碎那刻起,他的神经通路就和你的跨时链路同步了!现在他不是控制别人,是自动接收你的意识波动——包括未来的!”
黎未的下巴差点掉到胸口。
她盯着卫砚舟腕间的异能环,那圈淡金纹路此刻正随着她的心跳轻轻起伏,像在应和某种隐秘的节奏。
“所以刚才我看纸条时想‘这字丑得像被星兽踩过’,你也听见了?”她试探着问。
卫砚舟耳尖泛起薄红,别开视线:“……像被星兽踩过。”
“完了完了完了。”黎未瘫回座椅,用日志捂住脸,指缝里漏出闷笑,“我昨晚给熵鲸幼体取的外号‘胖墩儿’,今早骂顾昭之是‘星际显眼包’,还有上周给你织围巾时偷偷想‘砚舟的手真适合拿手术刀,不适合拆我炸坏的电路’——”
“都听见了。”卫砚舟突然伸手抽走她脸上的日志,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发红的耳尖,“包括你说‘卫砚舟的后颈摸起来像一块温温的玉’。”
黎未的脸瞬间红得能煎星莓饼。
她扑过去抢日志,却被卫砚舟轻易圈在怀里,战术服上的星刃徽章硌着她鼻尖,带着一股熟悉的金属与松木香。
“你、你这是异能副作用!”她嘴硬,手指揪住他领口,“我要找老锚老师调屏蔽仪,再给你脑域装一个防火墙——”
“不用。”卫砚舟低头,呼吸扫过她发顶,“比星图学院的屏蔽仪好用。”他的异能环突然亮得晃眼,“能听见你所有念头,包括……未来的。”
舱外星轨突然扭曲成淡紫色光带,像有人在时空中划了一道裂痕。
黎未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想起育典区那一夜——暴雨砸在实验室顶棚,卫砚舟浑身湿透闯进来,说“我听见你在喊救命”。
那时她以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原来从更早的时候起,他们的意识就已经在时间里悄悄交缠。
“砚舟。”她抬头,眼睛里泛着水光,“你第一次……听见我声音,是什么时候?”
卫砚舟的异能环轻轻震颤,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召唤。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星尘:“记不清了。”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某个平凡的清晨,某个她蹲在实验室鼓捣失败发明的午后,某个她以为无人听见的、最真实的自己。
舱室里,那本日志静静躺着,焦黑的纸页间,淡紫色声波正越游越欢,像在编织一张连接现在与未来的网。
而网的两端,两个灵魂的心跳,正随着星舰的航向,同步震颤。
焦黑的日志在黎未膝头轻颤,纸页间那道淡紫色声波突然拔高成小尖峰,像被戳到痒处的猫尾巴。
她后颈的汗毛跟着竖起来——育典区暴雨夜的记忆突然窜进脑子:当时她被顾昭之的爪牙堵在实验室,慌乱中碰翻了烧杯,滚烫的试剂溅到脚背,疼得她咬着嘴唇闷哼,结果下一秒浑身湿透的卫砚舟就撞开了门。
所以......她喉结动了动,指尖揪住卫砚舟战术服的下摆,从那时候起,你就一直在听我的心声?
卫砚舟垂眸看她揪成小毛团的指尖,异能环在腕间泛起涟漪。
他沉默片刻,喉结滚动着点头:我以为是任务需要。金属声线里浸着层细沙般的沙哑,可现在......他突然抬手覆住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星尘躺椅的接口渗进来,我连你三年后在想什么,都能尝到味道。
尝到味道?黎未瞪圆眼睛,我三年后吃星莓派吗?
不是。卫砚舟指腹蹭过她耳后薄红的皮肤,是焦虑的铁锈味,和你现在一样。
舱室角落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
回声童像只小地鼠似的从熵鲸幼体蓬松的情绪毛里钻出来,赤脚踩在金属地板上:姐姐,时喃鸟说......他仰着沾了星尘的小脸,声音像沾了露水的蒲公英,被选中的人才会听见跨时低语。
他不是被你寄生,是自愿成了你的活体接收器
活体接收器?黎未扭头看卫砚舟,后者耳尖的红正往脖颈蔓延,那我是不是该给他发工资?
话音未落,卫砚舟突然闷哼一声。
他攥住黎未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瞳孔里的金芒像被风吹乱的星轨。
黎未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他的喉间溢出一串熟悉的声线——是她自己的声音,带着点焦面包的糊味:别信灯......但要信他。
砚舟?!黎未慌了神,反手扣住他后颈的接口。
星尘躺椅的能量条地窜到满格,淡紫色光雾顺着两人交叠的皮肤漫开,小闹!
启动情绪共载协议!
收到收到!小闹的投影炸成粉色闪电,检测到双频情绪共振,启动跨时护盾协议——叮!
需要宿主亲亲确认!
现在不是玩梗的时候!黎未急得跺脚,却在抬头时撞进卫砚舟泛红的眼尾。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喉结随着别信灯的余音轻颤。
她心尖一软,快速在他唇角啄了一下:确认确认!
系统提示音刚响起,卫砚舟的瞳孔就被无数光影片段填满。
未来的黎未跪在焦黑的祭坛前,指尖攥着半块碎灯;未来的黎未站在星图广场上,举着她新发明的咸鱼警报器大笑;未来的黎未捏着撕碎的灯芯,眼泪砸在他战术服的星刃徽章上——所有画面都在靠近时被一道咸鱼形状的光盾击碎,盾面上歪歪扭扭写着黎未的保命区。
他呼吸一滞,那些曾以为是任务数据的碎片突然有了温度。
原来三年前在实验室闻到的焦面包味,是她躲在储物间啃冷掉的早餐;原来每次任务前收到的小心左后方的直觉,是她举着望远镜替他望风时的碎碎念;原来他总觉得星图学院的风有甜腥味,是她每次实验爆炸后,偷偷往他口袋塞的星莓糖。
砚舟?黎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你看到什么了?
卫砚舟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
她的指尖还沾着实验室的机油渍,他的掌心还留着刚才握日志时的温度。
那些跨越时空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她此刻的心跳,像颗活泼的小星子,在他胸腔里蹦跳。
他第一次主动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次......换我守住你。
话音刚落,小闹的警报声突然炸响:注意!
注意!
检测到军方通讯频道异常——
黎未猛地抬头,舷窗外的星轨正以诡异的螺旋状扭曲。
她看见卫砚舟腕间的异能环突然亮起刺目的金色,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熵鲸幼体缩成毛球滚进她怀里,尾巴尖还沾着没吃完的情绪软糖。
小闹,屏蔽所有非紧急通讯。卫砚舟将黎未护在身后,战术服的星刃徽章在光雾里泛着冷光,但......记录下刚才的异常信号。
黎未盯着他绷紧的后背,突然想起日志里夹着的那张纸条。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太完美,记得提醒我——我本来就很丑。现在她终于明白,所谓被选中的人,大概就是愿意把她所有的不完美,都当成最珍贵的星图来收藏的存在。
舱室的警报声还在嗡鸣,而那道连接现在与未来的声波,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悄悄钻进卫砚舟的异能环。
在某个未被记录的通讯频段里,一串加密信号正以光速向星图帝国军部飞去——回声坟场跨时信号异常,建议启动一级时空污染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