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乔言心通完电话,谢允仪觉得基本已经完成了使命。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给她忙坏了。
“什么南疆小村,十万大山,原来是非那么多。一点不比江城那破地方轻松。”
“算啦,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再精密的筹划,最终还得看另一路的两位大佬怎么出招。
“后面的就不关我事,我就一个辅助哈。全看那两个家伙怎么折腾了。”
“乔乔办事我还是放心的,没了吸铁石在身边哭哭啼啼,啥事摆不平。”她对青鱼吐槽。
说归说,心里哪里肯放下。
她想,“这次提前打乱了傅寒声的计划,想的还是对这个忽明忽暗的家伙不放心。”
“他的复仇计划里,是没有顾千澈的,他的死活,他并不在乎。”
“阿澈的中毒应该是他实施计划的引子,或者是交换条件之类”
“以他流露出来对乔乔的欣赏,他还巴不得破坏这桩解救活动。”
“要是后续过程中,以医生操作失误的名义,暗中使绊子,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得想想,他的破绽在哪里?”
……
“把整件事复盘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想了一阵子,还是放弃了。
勾着所有人走到这一步,她已经耗尽了精力。
“算了,交给乔乔吧,有时候对阿澈执念反而是好事,能帮他躲避不少牛鬼蛇神。”
她还是觉得躺平算了。
“一力破十会,对付傅医生这老阴阳人,还真离不开乔乔的胡搅蛮缠。”
她不知道,乔总刚还用这刚猛霸道的招逼得他如实坦白,凶得他招架不住,手段了得。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嘿嘿。
她看看表,时间还有。
“要是有个意外,她可不讲道理。屠了傅家都可能……”
“这狗男人天天说我疯,不知道他的心尖尖林晚宝贝才最疯……”
她有点酸。
她自己知道自己没那么大度,尤其是今天,情况特殊……
青鱼下山去查看情况,毕竟目前她是可以来去自如的。
她一个人时,也就没有心思想这些。
“去看看这酣猪醒了没了,刚才压的我好疼……”她揉着腰肢。
“死冤家,看起来挺瘦的,原来也沉。每次穿个衣服费老劲了,得亏睡得死。”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暗爽,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大概是得偿所愿,摇曳生姿,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
顾千澈缓缓醒转,全身乏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在一个苗人破庙里。
似乎有人点了火烛。
他想起自己是和谢家千金一起来的,此刻看不见人,有些忧心。
“允仪,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黑魆魆的没回应,顾千澈以为当她调皮,故意胡闹。
“阿允,你没事吧?”
“疯女人你别闹了,再闹就不好玩了。”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应,他有点急了,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力气被抽空。
——
这时,谢允仪端着一碗水进来了。
倒水的时候,她发现简陋的芦屋里,挂着一只竹蜻蜓,由篾丝穿成。
她捏了一下,看看质感怎么样。
手上功夫很好,相当精致。
“原来,这里也有这等能工巧匠。”
“和里面那个喜欢做手上活的法国酣猪倒是相见恨晚哪?”
谢允仪有些时候,嘴碎得很,但基本离不开某人。
——
然后谢允仪简单的把他断片后的事,包括青鱼的背景跟他讲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被歹徒带走了呢。”
“没呢,去和青鱼要了一碗茶给你,帮你醒醒脑子。”
女人语气有点温柔。
绯红的脸,微乱的发梢,还有不太整齐的衣领。
有点风情万种,竟看得他也有些意乱情迷。
“她还是那么好看,机灵奔放,落落大方,就像初见的模样。”他想。
虽然,两人不再是少年了,但上流名门,总是保养的看不出年龄。
也就三十模样,有种特别的味道。
你有你的情深一往,他有他的怀春不语。
——
“我看了一圈找不到你,有点担心。怕你出了事。”
“多事之秋,你别乱跑了。”
“到底是为了我,才到这荒山野岭的,对不起连累你了。”
顾千澈也没有往日的傲娇,反而有股不寻常的关爱。
“说什么见外的话,嫌弃你的话,我第二天早跑路了。”
“或者刚才和那贼兮兮的长老商量着把你卖了,我很是心动诶,想着这买卖卖能成呢?哈哈……”
可能是气氛恰好,怼人的攻击力也弱了一半。
他接过喝了一口茶,脱力的感觉恢复了一点。
“你哪里舍得呢?我又不是不知道?”顾总眼睛一闪一闪,心如明镜。
这话是暧昧的,况且女人刚才心里有鬼,氛围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漂移,却对上了女人难得的缱绻流露。
“允仪,不都说了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只有我出卖你的份,哈哈。”
顾千澈发现气氛暧昧,就打了岔。
——
谢允仪却明显不开心了。不是每时每刻她都愿意做备胎的。
她突然问:“阿澈,你很久没有抱过我了?你记得第一次抱,是什么时候?”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一惊。
“可能是年纪不小了,来到这荒野僻壤,有点脆弱,反就容易回忆起当年?”
“我想想。”
“那天,我还在学校湖边画画,然后你好像又来找我挤兑。”
“你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我真是说不过你。”
顾总谦虚着。
“切,你那嘴跟开光一样,威猛的狠。当然比起你的抽象画,技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好吧。”
“你……你又拿这话柄噎我。”
他清俊的脸一红,狡辩道:
“说了多少遍,我那是在捕捉灵感?”
“是是是,你捕捉了两小时的灵感就画了半个羊角。”
“……”
“我说,你在河边摆那么大架势,又是颜料盘又是画架子,难道就只是为了耍酷?”
“还是准备吸引人注意后,再用那张小白脸钓鱼?”
“钓几个名门大小姐之类的大鱼?”
她越说越逼人,眼神里淬了火。
顾千澈想,虽然不是本意,好像效果确实是那么回事。
该死的风流债。
“可你明明,画技……那个……一般。”
说一般的时候,她还亮亮地瞅了他一眼,像调戏。
顾千澈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的绝美,让情窦初开的他无心作画。
——
谢允仪继续回忆:
“后来吧,咱们边吵边画,当然吵的居多,没发觉下起大雨。”
“我家那笨笨的司机好像睡着了,害的我们在报亭那边躲了会儿雨。”
“就是那会儿,你用外套抱着我,自己淋雨透透的,却让我躲里面。”
“雨停了,你湿冷一身,却扶着我找回司机,自己却背着画架看我离去。”
顾千澈也陷入往昔,他们有太多的美好回忆。
“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偏偏总是挤兑我。哼~”
“哪有那么对朋友的!”他拽了下。
“阿澈你总是这样,嘴硬心软。”
她心想,“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你刺猬一样的外壳下,有一颗至情至性的心。”
“我就被你这样,拐了二十年。”
……
——
“可,阿澈。”
“可如果说,今天我不想做朋友了呢?”
谢允仪突如其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允仪,我……”
“别说话,就这会儿能不能抱抱我。只有此时此刻。”
“我知道,离开这里,我们又要分开,不能再打打闹闹了。”
“尤其是,在别人面前。我讨厌这种拘束,但有太多的不得已。”
“你有你的生活,离你太远,我会难过的。”
“我,想在那之前,好好抱抱你。”
“当是完成一个梦。”
第一次见到她坚强睿智的目光里,有了揉碎的星光。
惹人怜爱,又让人心碎。
顾千澈没有丝毫犹豫,就紧紧地抱住了她,两人都享受着,她耗尽心力得来的独处时光。
——
“那天,你们在树下的对话,我都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顾千澈一贯爱装傻,其实他听到了……
只不过他这个人,有自我屏蔽的祖传手艺活。
“那是汇演结束的那天,我早早去备好了送你的花。我也不懂,就随便搭配了花色。
“我你是知道的,每次都回避这些。我让潮汐送花,让他带给的角色,是青蛇。”
“你做的,他都和我说了,原来,你也会分浪漫给我。”她把头斜一边,心砰砰跳。
“不,不是分的,我那时还只认识你!真的。”男人很较真,就差发誓了。
“其实你排练的时候,我都有旷课呢?我一直在你发现不了的角落看你,你……一直很耀眼。”
“死冰块脸,算你有良心。”她好欣慰,然后作为回报轻轻捏了他肩膀一下。
她可舍不得伤他。
男人继续说:“我想着等着你汇演结束,收到的第一束,就是我送的。”
“可一连好几天,我没有得到你的回应。”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可原来只是因为,你上台的角色,并不是青蛇。”
“就那么阴差阳错地,让她知道了我,也让我失去了你。”
“只怪我,太冷。”
“太敏感,不够热切。”
“你说的很对,我确实容易伤人不自知。”他难得借着这个机会反省。
谢允仪却不以为意,温柔地帮他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拇指,停留在他的脸颊不肯放下。
——
“阿允,如果我们没有错过,那该多好。”他叹息很轻。
“我的傻瓜,你又多愁善感了。”她安慰着。
她真是一点舍不得他难受。
“我们没有错过啊,我一直在,一直都在你身边。”
“对不起,是我用情不专。都是我的错。”他幽幽地道歉。
不知道说的是乔言心,还是林晚。
“傻子,我记忆里的你永远是最完美的。”
“重情重义,始终专一。”
“明明生长在淤泥里,却想用臂膀给人遮风挡雨。”
“让我忍不住靠近你,温暖你。”
“比起拥有,我更喜欢成全。”
“我不想我所在意的人,成为凡夫俗子。”
“我喜欢的人,必须是天底下头一档的风流人物。”
“只有你,也只有你。”
她的爱意,奔腾肆意,一样排山倒海。
——
薄情自古多离别,
从头到底,将心萦系,
穿过一条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