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去送一份，‘大礼’。”
当杨汝成那如同冰冷的钢铁般，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死寂的、充满了血腥和硝烟气息的碉堡里响起时，赵小山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点燃了！
“是！”他猛地一个立正，那张年轻、精明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即将要参与一场饕餮盛宴般的，狂热和兴奋！
“队长，送什么‘大礼’？送到哪儿去？”
“送到，”杨汝成缓缓地，转过身，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透过碉堡那狭窄的射击口，望向了远处那片，在无数探照灯的映照下，如同白昼，却又充满了喧嚣和罪恶的，巨大的采石场，“送到，他们最心疼的地方去。”
他，对着那个，同样是，满脸困惑和好奇的红梅，使了个眼色。
“你，也跟我们一起来。”
……
黑石山采石场，三号矿区。
这里，是整个采石场，最核心，也最机密的区域。
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山壁，已经被日本人，用最野蛮、最残酷的方式，从中间，硬生生地，挖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的豁口。
无数盏，如同太阳般刺眼的探照灯，从四面八方，将这片，如同人间地狱般的修罗场，照得，亮如白昼。
成百上千名，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中国劳工，正如同蝼蚁一般，在那冰冷的、坚硬的岩石上，艰难地，劳作着。他们，有的，在用最原始的铁镐和钢钎，开凿着山壁。有的，则背着，比自己身体还要沉重的石块，在那泥泞、湿滑的简易坡道上，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队队，荷枪实弹，牵着吐着长舌头的狼狗的日本监工。他们，像一群，最凶狠，也最残忍的牧羊犬，来回地，巡视着。
任何一个，敢于，稍微停下来，喘口气的劳工，迎接他的，就是，那如同雨点般落下的，浸了水的皮鞭，和，那带着长长倒刺的，狼狗的獠牙。
惨叫声，哀嚎声，和，监工那充满了不耐烦和暴躁的日语叫骂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这片，人间地狱的，主旋律。
“他娘的……这……这帮畜生……”
在距离这片修罗场，约五百米开外的一处，被黑暗和阴影笼罩的矿渣山的背面，虎子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那双本就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手中的那把砍刀，被他，攥得，“咯咯”作响。
“队长……这……这就是您说的，‘大礼’？”
“不。”
一个，同样是，充满了冰冷杀意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是红梅。
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从那些被杀死的日本兵身上扒下来的、同样是，土黄色的军装。她那张，本该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俏丽脸庞，此刻，在远处那，惨白的光晕的映照下，却显得，如同，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女神般，冰冷而又充满了，决绝。
“这，”她指着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引子。”
“真正的‘大礼’，”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同样是被他们，用枪，死死地顶着后腰的“肉票”——小野次郎的身上，“还得，请我们这位，‘尊贵’的工兵中尉，亲自，带我们去，取。”
“说！”杨汝成将那把，冰冷的剥皮小刀，抵在了小野次郎的脖子上，“你们的，‘地下堡垒’的入口，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小野次郎的声音，早已被恐惧，折磨得，如同蚊蚋，“那……那里，是，山本少佐，亲自负责的……我……我只是个，管炸药的……我……”
“噗嗤！”
杨汝成，没有再问。
他手中的小刀，一闪！
小野次郎的另一只耳朵，也应声而断！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就响彻了整个，死寂的矿渣山！
“闭嘴！”王二一把，就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破布，死死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杨汝成的声音，如同，万年玄冰，“入口，在哪里？”
他，将那把，还在滴着血的小刀，缓缓地，移向了小野次郎的，眼睛。
“呜……呜呜……”小野次郎，彻底崩溃了！他，拼命地，点着头，那双，早已被恐惧和鼻涕，糊满了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哀求！
杨汝成，对着王二，使了个眼色。
王二，这才，将他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
“在……在那边！！”小野次郎，连滚带爬地，指着远处，那片，被无数探照灯，照得亮如白昼的工地的，最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被一块巨大的帆布，遮得严严实实的，山洞！
“那里！就是入口！！”
……
半个时辰后，当杨汝成一行七人，押着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小野次郎，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那个，被巨大帆布，遮蔽住的山洞口时。
所有人的心，都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森严百倍！
山洞口，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入口。但是，在入口的两侧，却用钢筋和水泥，浇筑了，两个，交叉火力的，半永固式的机枪碉堡！
四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哨兵，如同四尊门神，一动不动地，守在洞口！
而在他们的头顶上，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岩壁上，更是，隐藏着，至少，三个，由探照灯和重机枪组成的，制高点火力网！
这里，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队长……这……这可咋办？”虎子，看着眼前这，如同铁桶般的防线，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凉拌。”回答他的，是赵小山那，同样是，充满了凝重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始终是，面无表情的杨汝成。
“队长，看来，咱们，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杨汝成，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野君，”他，将那把，冰冷的剥皮小刀，重新，抵在了小野次郎的脖子上，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充满了“善意”的笑容，“该你，上场，表演了。”
……
“站住！口令！”
当小野次郎，在那两个，如同催命判官般的“狼牙”队员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山洞口的探照灯光柱下时。
洞口，那四个，本已昏昏欲睡的日本哨兵，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四支上了雪亮刺刀的三八大盖，瞬间，就对准了他们！
“八……八嘎呀路！！”小野次郎，看着那四支，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洞口，嘶声力竭地，咆哮道，“都……都他娘的是瞎子吗？！连……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小……小野中尉阁下？！”
那四个哨兵，都愣住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浑身是血，狼狈不堪，但身上的军服和军衔，却做不了假的，顶头上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小野次郎，继续，用他那，早已被恐惧，折磨得，嘶哑不堪的嗓门，咆哮着，“快！快把门，给老子，打开！老子，抓到了，‘杨疯子’的余党！要，亲自，带进去，审问！！”
“杨疯子？！”
这个名字一出，那四个哨兵，更是，大吃一惊！
他们，这才注意到，在小野次郎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是，穿着破烂棉袄，但身上，却都散发着骇人杀气的，“犯人”！
“这……这……”为首的那个伍长，还是有些，不放心，“阁下……您……您没有，山本少佐的，手令……我们，不能，随便开门……”
“手令？！”小野次郎，气得，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他，猛地，一脚，就将那个伍长，踹翻在地！
“老子，就是手令！！”他，指着自己那，同样是，沾满了血污和硝烟的军服，嘶吼道，“你他娘的看看！老子，为了抓这几个支那猪，差点，把命都给丢了！你，现在，还敢跟老子，要手令？！”
“你，是想，等他们，跑了吗？！”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我……”
那个伍长，被他这，一番，充满了官威的咆哮，给彻底，镇住了！
他，看着小野次郎那，狰狞的，不似作伪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个，如同凶神恶煞般的“犯人”。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怀疑了。
“哈……哈伊！”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开门！快！快给中尉阁下，开门！！”
……
当那扇，由厚重的钢铁打造，上面，还通着高压电的，地狱之门，在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时。
杨汝成，和赵小山，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冰冷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笑意。
“走。”
他们，押着那个，早已，完成了他最后使命的“肉票”，一步一步，走进了那，充满了未知与杀机的，真正的，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