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话音刚落,如烟嗖地往后蹦了两步:
“别别别!师父您可饶了我吧!这哪是收男宠,这分明是强抢良家少男,使不得使不得!”
她拍了拍胸口,又小声补充道:
“再说了,那十年寿命也不是非续不可。大不了我自个儿去江湖上接悬赏令,专挑那些罪大恶极的混蛋下手!既能替天行道,又能给自己续命,这心里也踏实。”
帝释天斜倚在软榻上,懒洋洋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嗤笑一声:
“呵,小丫头片子想法倒挺美。我天门行事,向来只求痛快,不论善恶。你跑去杀恶人攒功德?传出去,我帝释天的老脸往哪儿搁?堕了我天门的威风!”
“那就算了呗。”
如烟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就在天门里好吃好喝待满一年,等日子快到了,自己麻溜地去后山挖个坑躺平,保证不麻烦别人收尸,总行了吧?”
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倒把帝释天气笑了,他没好气地摆手:
“行行行,随你便!你爱杀谁杀谁!哼,等你手上沾了血,尝到了掌控他人生死的滋味,就知道为师是在为你好了!”
他目光一转,落到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的断浪身上,语气瞬间结冰:
“至于你——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滚蛋!”
断浪深深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门主!属下……属下自愿献出十年寿命!也心甘情愿留在如烟大小姐身边!”
“!!!我不愿意!”
如烟惊得声音都劈了叉,像躲瘟疫一样连连后退,
“师父你别乱点鸳鸯谱啊!”
帝释天的眼神瞬间冷得能冻死人:
“断浪,耳朵聋了?我徒弟瞧不上你。让你滚就滚,莫非……是想让本座亲自送你一程?”
断浪的拳头骤然攥紧,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屈辱和不甘,但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是。”
躬身行了一礼,僵硬地转身朝殿外走去。
“啧啧,瞧见没?”
帝释天望着断浪那紧绷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小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吧?不服气,写满了一身。”
如烟皱眉:
“你干嘛非得这么羞辱他?”
“我就是要让他不服。”
帝释天眼中闪过算计的寒光,
“逼他狗急跳墙,先对我出手。这样,我才好名正言顺地……取他性命嘛。”
如烟直接送他一个大白眼:
“呵呵,您老人家杀人如麻,什么时候还需要找理由了?”
“哎?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帝释天猛地坐直身体,眼中杀机暴涨,
“这么一想,确实不用等那么麻烦——现在宰了,更省事!”
话音未落,他身形陡然消失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断浪身后,指尖凝聚着刺骨寒气,直戳其后心要害!
断浪只觉背后一凉,钻心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闷哼一声,踉跄着扑倒在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砖。
“哇!你真下杀手啊!”
如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蹲在断浪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戳了戳他的胳膊,
“喂!断浪!还活着没?你真要死了,我挖坑埋你很累的!”
断浪艰难地睁开眼,气若游丝:
“多……多谢大小姐……属下……运功调息片刻……便好……”
“得了吧,别硬撑了。”
如烟叹了口气,无奈地盘腿坐在他身后,掌心贴上他背心,一股温和醇正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是我欠你的。”
帝释天在一旁夸张地捂住心口,拉长了声音:
“哎呀呀——真是郎情妾意,患难见真情啊!我这老家伙在这儿太多余了,走了走了,不打扰你们你侬我侬了!”
说完,他身形一晃,真就如一阵风似的溜得无影无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断浪的脸色才恢复了些许红润。
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如烟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如烟小姐救命之恩,断浪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断浪这条命就是您的,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可别,用不着。”
如烟连忙摆手,背起自己的长剑,
“我就剩一年好活了,得抓紧时间出去干活续命,咱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她将那块代表身份的紫金令牌往腰间一别,足尖轻点,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庭院的高墙之外。
断浪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震得墙皮簌簌落下。
他仰头看天,胸中郁气难平,发出一声低吼:
“我到怎么样……才能学到绝世神功,成为天下第一啊!”
江湖路上,如烟接到的第一个悬赏,是捉拿一个恶名昭彰、专对良家女子下手的采花大盗。
她换上粗布衣裙,头发用木钗简单挽起,提着一篮子新采的、香气扑鼻的栀子花,在那采花贼常出没的街巷轻声叫卖。
那醉人的花香果然引来了目标。贼人见她身形纤细、容貌清秀,以为又是哪个好拿捏的弱质女流,顿时色心大起,趁四周无人,猛地扑上来捂住她的嘴,将她强行掳到了郊外一间破庙里。
刚进庙门,采花贼就急不可耐地伸手要撕扯她的衣服。
如烟眼中寒光一闪,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刃如毒蛇般探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贼人的心口。
那贼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地气绝。
如烟只感到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冥冥中自有感应——寿命竟然直接增加了十年!
“开门红,运气不错。”
她嘴角微扬,利落地处理好现场,转身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这次的目标,是个在镇上欺行霸市、强收保护费的地痞头子。
与此同时,断浪在被帝释天无视后,愤而离开天门,独自闯荡江湖,四处打听搜寻上乘剑谱和武功秘籍。
可一连跑了好几个城镇,找到的不是些夸大其词的假秘籍,就是被三流门派奉若至宝、实则粗浅不堪的剑法。
他随便翻两页就嫌恶地丢到一边,连带走的价值都没有。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断浪独自在客栈二楼喝闷酒,脚边的空酒坛都快堆成了小山。
正当他借酒浇愁,越想越憋屈时,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夜枭般悄然落在窗沿上,正是冷若冰霜的洛仙。
她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扔在断浪面前的桌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门主有令,命你设法成为六寺十八寨联盟的盟主。时限三个月。任务失败,便永远滚出天门,不得再踏入半步!”
断浪握着酒杯的手一顿,眉头紧锁:
“门主为何突然派给我这个任务?”
“门主的命令,你只需执行,无权过问。”
洛仙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若想知道原因,自己回去问门主。”
说完,她身形一闪,便融入了窗外浓重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断浪盯着桌上那个象征着麻烦的锦袋,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五指收紧,将锦袋死死攥在手心。
他暗下决心:
无论如何,必须完成这个任务!这是留在天门的唯一机会!
几日后,如烟为了配制几种疗伤丹药,深入深山采集药材。
归来时路过一个偏僻村庄的村口,大老远就看见断浪正叉着腰,脸红脖子粗地跟几个半大的孩子争吵着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疑惑地问:
“断浪,你在这儿干嘛呢?怎么跟几个小孩子较上劲了?”
断浪一见是她,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指着那几个孩子,气呼呼地告状:
“他们……他们居然说我的火麟剑,比不上步惊云那把绝世好剑!!”
如烟看着他这副认真计较的模样,一时语塞,只能默默翻了个白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又好笑的沉默。
断浪见她不说话,更是来劲,转头对着那群吓坏的孩子拔高声音:
“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的火麟剑乃是天下罕见的神兵!迟早有一天,我会用它打败步惊云,证明给你们看!”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唰”地一声拔出火麟剑。
剑身赤红,在阳光下流转着灼热的光华。
他运起内力,挥剑朝着村口一块半人高的大青石奋力一斩!
“轰!”
一声巨响,巨石应声被劈成两半,断面光滑如镜。
孩子们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小脸煞白,哇哇叫着四散跑开了。
如烟看着兀自喘着粗气的断浪,无奈地摇了摇头,从身后的药篓里抓出一把刚采来的、还带着露水的野菊花,递到他面前:
“看你火气这么大,肯定是肝火上涌。这野菊花清热去火,拿去泡水喝吧。”
断浪愣愣地看着递到眼前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野菊花,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散,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声音也低了几分:
“大小姐……你、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哎呀,顺手而已。”
如烟摆摆手,“还有,别老是‘如烟小姐’、‘大小姐’的叫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听着别扭。”
“好,如烟。”
断浪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捧野菊花,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轻轻放进怀里贴身处放好。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我接下来要去六寺十八寨联盟处理些事情。那里龙蛇混杂,乱得很,说不定有不少仗势欺人、该杀的恶徒。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或许有你想要的‘悬赏’。”
他琢磨着把如烟留在身边,若是任务失败,她应该会替自己求情。
如烟歪头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确实没什么明确的计划,便爽快地点了头:
“行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你去逛逛,说不定真有‘生意’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