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爷，您……您要干嘛？现在就去炸他们？”
钱虎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兴奋，好像只要李默一点头，他就能抱着炸药包从六楼一跃而下。
他旁边的猴子更是双眼放光，已经在脑子里上演了一出天崩地裂的爆炸大戏。
周围的士兵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望向这边。
刚刚那艘小船带来的温暖与感动还未散尽，李默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又让所有人的心弦瞬间绷紧。
谢晋元眉头紧锁，他快步走到李默身边，压低了声音。
“李兄弟，什么情况？鬼子有异动？”
“不。”
李默摇了摇头，他把玩着手里那支冰冷的日式掷弹筒，动作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品。
“鬼子现在没动静，但不代表他们没想法。”
“他们派了条毒蛇过来，想悄无声-息地咬死我们。”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那张写着“死之花”的便签。
谢晋元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他虽不是专职的情报人员，但也明白“王牌狙击手”这五个字在战场上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一场局部战斗走向的恐怖存在。
“他们这是要跟你打擂台！”谢晋元一语道破了日军的意图。
“擂台？”
李默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钱虎和猴子无比熟悉的森然寒意。
“我的地盘，规矩得由我来定。”
他不再过多解释，转身看向钱虎。
“虎子，去，把我们带来的所有tNt都拿过来。”
“还有，多找些铁钉、碎玻璃、破铜烂铁，越多越好。”
“啊？”
钱虎彻底懵了。
“默爷，要这些玩意儿干嘛？咱们这是要改行当铁匠？”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李默抬脚轻轻踹了他屁股一下。
“好嘞！”
钱虎虽然满心不解，但执行命令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立刻招呼几个士兵，跑去角落里翻找他们从大场带来的宝贝家底。
李默又看向猴子。
“猴子，去医护站，找些绷带和纱布过来，要最宽的那种。”
猴子更是一头雾水，挠了挠头。
“默爷，您不是刚拿了一盒顶级的药吗？还要绷带干嘛？难道……您要给那掷弹筒包扎一下？”
李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再多嘴，下次让你去给鬼子擦屁股。”
“得嘞！”猴子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跑了。
很快，钱虎和猴子就把东西都备齐了。
一堆黄色的tNt炸药块，旁边是小山似的各种金属垃圾，还有几大卷雪白的绷带。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李默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只见李默蹲下身，拿起一块tNt炸药，用刺刀小心地在上面挖了一个小坑。
然后，他从一颗手雷上拧下引信，稳稳地安了进去。
这个操作看得周围的士兵心惊肉跳，生怕他手一抖，大家伙儿就得结伴上西天。
接着，他拿起那些散发着铁锈味的金属垃圾，让钱虎和猴子帮忙，用绷带和纱布，将这些东西一层一层地，紧紧地裹在tNt炸药块的外面。
“默爷，您这是……在做个大号的土制手雷？”钱虎一边缠着绷带，一边忍不住问道。
“手雷？”
李默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这是份礼物。”
“送给新朋友的见面礼。”
他将好几块经过“包装”的tNt炸药，用麻绳捆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形状极不规则的包裹。
最后，他将那个从手雷上拆下来的引信，用一小截导火索连接起来。
整个过程，他做得一丝不苟，专注得像个正在进行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谢晋元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成了震惊。
他看明白了。
李默这不是在制造一个简单的炸弹。
这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充满了恶毒创意的杀戮装置！
那些铁钉和碎玻璃，在爆炸的瞬间，会变成成千上万片高速飞行的“弹片”，在有限空间内，造成毁灭性的杀伤！
“你打算怎么把它送过去？”谢晋元忍不住问道，这么大一坨，总不能直接扔过去吧？
李默拍了拍手上的灰，拎起了那支被他擦得锃亮的掷弹筒。
“用这个。”
“什么？”
谢晋元和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
掷弹筒是用来发射榴弹的，这玩意儿跟榴弹的形状、尺寸、重量，没有一样对得上号！
强行发射，最大的可能不是把“礼物”送过去，而是当场炸膛，把发射手自己送上天！
“默爷，三思啊！”钱虎脸都吓白了，“这玩意儿塞不进去啊！”
“谁说要塞进去了？”
李默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他拿起一发日军的制式榴弹，用钳子拧掉弹头，倒出了里面的炸药。
只留下了一个带着发射药的空壳弹体。
然后，他用麻绳，将那个巨大的“礼物”包裹，死死地捆绑在了这个空壳弹体的前端。
一个造型极其狂野、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超级榴弹”，就这么诞生了。
“……”
整个楼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李默。
疯子！
这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种玩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理解。
“虎子，猴子，找几个弟兄，把那边的沙袋都给我搬过来，在这儿，给我垒个发射阵地。”李默指了指楼顶的一个角落。
“李兄弟，你有多大把握？”谢晋元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必须问清楚，这关系到他手下士兵的性命。
李默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抬起头，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对岸那片死寂的日军阵地。
“谢团长，你知道猎人怎么对付刚钻进自己地盘的狼吗？”
谢晋元摇了摇头。
“不是立刻去找到它，杀了它。”
李默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而是要先在狼窝的门口，撒上一泡尿。”
“告诉它，这个窝，归谁管。”
他顿了顿，将那枚“超级榴弹”扛在肩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我这泡尿，可能有点骚。”
他选定的目标，是之前被他用穿甲弹打穿过墙壁的那栋三层小楼。
那里是日军之前设立的观察哨，也是距离四行仓库最近、视野最好的一个制高点。
他相信，那条代号“死之花”的毒蛇，如果要选择一个巢穴，那里，绝对是首选。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最好的巢穴，变成一个最恐怖的屠宰场。
“机枪准备！”李默低吼一声，“老规矩，声东击西！”
“是！”
几挺捷克式同时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天空，打出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点射。
清脆的枪声瞬间划破了夜空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