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像浓稠的浆糊，裹着刺骨的寒意往骨子里钻。墨每往前挪动一寸，腹下的伤口就被地面的碎石磨得撕裂般疼，破碎的黑鳞混着凝结的血痂，在冰冷的石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他的意识还在跟迷雾的蛊惑对抗——刚才有那么一瞬间，雾里竟浮现出林苹果浑身是血的幻象，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抽搐。可他知道，那是假的，他的雌性还在哭，还在等着他，他绝不能被幻境骗了。
“苹果……再等我……”墨用尽全力吐了吐信子，分叉的舌尖捕捉到空气中那丝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气息，那气息比刚才更清晰了，就在前方百丈之内。
他猛地绷紧身体，不顾鳞片脱落的剧痛，尾巴在地面狠狠一撑，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气息来源的方向窜去。
而此刻的林苹果，正被幻境困在绝望的深渊里。
陈峰的身影在雾里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的力道跟前世一模一样，捏得她骨头生疼。“你想跑？”陈峰的脸凑得极近，嘴里的烟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当初你割腕的时候，不是挺有骨气吗？怎么现在只会哭了？”
“放开我！”林苹果拼命挣扎，可身体像被冻住了似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陈峰扬起的拳头，前世被殴打的疼痛感瞬间翻涌上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开始发黑。
“哭啊，继续哭啊！”陈峰的拳头落在她的肩膀上，虽然是幻境，可那熟悉的痛感却无比真实，“你看，就算到了另一个世界，你还是这么没用！没人会真的爱你，他们只是想玩你罢了！”
“不是的……”林苹果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眼泪糊住了视线，“墨不会……苍和子夜也不会……”
“不会？”陈峰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扯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丧家之犬！等他们看到你这副鬼样子，只会嫌你恶心！”
头发被扯得生疼，肩膀的痛感还在蔓延，林苹果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她想抓住点什么，却只摸到冰冷的雾汽——直到脖颈处的契约印记突然剧烈发烫！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暖，而是像一团火焰猛地烧了起来，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和痛感。紧接着，一道低沉而愤怒的嘶吼声穿透迷雾，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滚——！”
那是墨的声音！
林苹果猛地睁开眼，只见不远处的迷雾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凌厉的风，猛地撞向陈峰的幻象。“砰”的一声闷响，陈峰的身影像破碎的泡沫般消散在雾里，连带着周围浓稠的白雾，都淡了几分。
是墨！
他通体漆黑的巨蟒身躯挡在她面前，鳞片虽失了往日光泽，翻卷的伤口还在渗血，可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护犊的急切。林苹果的心脏猛地一跳，所有的恐惧和慌乱在看到他的瞬间，像被风吹散的雾般退去——她的伴侣在身边，她安全了。
“墨……真的是你吗？”她颤抖着伸手，指尖刚碰到墨冰凉的鳞片，那冰凉熟悉的触感，让她确定了眼前的黑蟒正是墨。
他受了好多伤，她要治疗他，不让他疼…林苹果心里只剩这个念头，丹田处就突然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汹涌，伴侣在身边，这份全然的安心，竟让这力量毫无滞涩地奔涌而出。
墨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暖意，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缓缓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林苹果立刻将掌心贴在他背上最深的一道伤口上，暖流顺着掌心注入，肉眼可见的变化在伤口处发生——翻卷的皮肉快速收拢，鲜红的血珠瞬间止住，甚至有细碎的新鳞在伤口边缘悄悄萌发。
“你的力量…更强了…”墨的声音沙哑，带着惊讶。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治愈力量不仅在修复伤口，还在顺着血脉滋养他虚弱的身体，连之前因蜕皮和打斗耗空的力气，都在一点点回笼。
林苹果含泪笑了笑，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暖流源源不断地输送：“是因为，因为我们结契的原因吧，有你们在身边……这力量会更稳定。”
她的指尖贴着墨的鳞片，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连呼吸都平稳了不少。之前被幻境折磨出的疲惫和恐惧，在治愈墨的过程中，也慢慢淡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白蟒的嘶鸣混着苍的怒吼，刺破了短暂的安宁。
“是苍和子夜！”林苹果猛地抬头，掌心的治愈力量却没停，“他们还在跟白蟒打！墨，你怎么样了……”
“恢复很多了。”墨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身体虽未完全恢复，但已能正常行动，“走，去帮他们。”
他缓缓起身，身体比刚才灵活了许多，尾巴轻轻圈住林苹果的腰，将她稳稳托在自己背上，带着护她周全的稳妥。林苹果抓紧他颈后的鳞片，掌心还残留着治愈力量的余温，心里再无半分胆怯。
两人循着打斗声往前，迷雾在墨的气息威慑下，竟自动退开几分，连视野都清晰了不少。转过一块巨石，打斗的场景赫然映入眼帘——苍的翅膀上沾着血，却依旧绷得笔直，每一次扇动都带着破风的力道；子夜维持着狼形，一条前腿不自然地弯曲，却还是死死咬住白蟒的尾巴，不让它靠近苍；而那只白蟒，鳞片掉了大半，却依旧凶性不减，尾巴猛地甩向苍的胸口，眼看就要击中！
“小心！”林苹果大喊出声。
墨瞬间加速，像一道黑色闪电撞向白蟒。白蟒猝不及防，被撞得连连后退，缠在子夜身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子夜趁机挣脱，踉跄着退到一旁，狼瞳死死盯着白蟒，却忍不住看向墨：“你没事了？”
“苹果治过了。”墨的声音冷冽，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杀意，“这一次，别让他跑了。”
白蟒看着墨背上的林苹果，又看了看墨明显好转的状态，眼中闪过忌惮，却依旧嘴硬：“不过是靠雌性的力量撑着，你以为能打赢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调转方向，竟朝着林苹果扑来——还是想抓她这个软肋！
“敢动她？”墨猛地甩尾，带着凌厉的风拍向白蟒的脑袋。白蟒慌忙躲闪，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苍已蓄势待发——苍的翅膀骤然收起，化作锋利的刃，狠狠劈向白蟒的七寸！
“嘶——！”白蟒吃痛嘶吼，鳞片被劈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流了出来。子夜也趁机扑上，狼爪狠狠抓向白蟒的伤口，将口子撕得更大。
林苹果在墨的背上，咬了咬牙，将治愈力量输送给苍和子夜——苍翅膀上的伤口在暖流中快速止血，子夜弯曲的前腿也舒缓了不少，重新站得笔直。
有了林苹果的治愈支撑，墨、苍和子夜的配合愈发默契。墨正面牵制白蟒，用身体缠住它的动作；苍从空中突袭，专攻它的眼睛和七寸；子夜则在地面游走，寻找机会撕咬它的伤口。
白蟒渐渐体力不支，鳞片脱落得越来越多，伤口也越来越深，连吐信子的力气都快没了。它想再次逃跑，却被墨死死缠住身体，连动一下都困难。
“灵雾谷不是你的地盘，你每次都仗着习惯这里的地势吞噬别人。”墨的声音冰冷，琥珀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还伤了我的雌性和同伴，你该付出代价。”
话音落，他猛地收紧身体，“咔嚓”一声脆响，白蟒的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白蟒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气息渐渐消散。
战斗终于结束。
墨放下林苹果，张开巨口，竟把那白蟒一点点吞进了肚子，给其余三人看傻了。
“墨…你…”林苹果觉得这场面有些吓人，虽然子夜提前捂住了她的眼睛，但她还是看到了一些。
“我听说过他们蛇族，会通过吞噬同类而变得越来越强。”子夜喃喃道。
但亲眼见证巨蟒吞噬，还是很震惊…
林苹果了然，倒是觉得没什么了。这白蟒伤了她的伴侣，被吞噬化作墨的力量也是活该。
苍收起翅膀，走到林苹果面前，刚想开口，就被她伸手按住了肩膀。暖流瞬间注入，翅膀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掉落的羽毛根部，都冒出了细小的绒毛。
“好了，别硬撑。”林苹果又转向子夜，掌心贴在他受伤的前腿上，“很快就不疼了。”
子夜顺从地低下头，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狼瞳里满是温柔。不过片刻，他的前腿就恢复了力气，试着动了动，已无大碍。
墨也变回了人形，雪狐皮长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背上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还能看到痕迹。林苹果连忙走过去，踮起脚想查看，却被他一把抱住。
“没事了。”墨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后怕，“谢谢你…谢谢你们来找我。”
若不是她…他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苍和子夜也走了过来，三人将林苹果围在中间，像是在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林苹果靠在墨怀里，看着身边的三个男人，心里满是暖意——前世的黑暗早已过去，此刻身边的这些人，才是她的光。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林苹果抬头，笑着说，“我带了不少草药，还能给你们再好好处理下伤口。”
墨点点头，牵着她的手；苍走在前面探路，翅膀偶尔扇开零星的雾；子夜跟在最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经历过这场战斗，他们更清楚灵雾谷的危险，也更珍惜此刻的相守。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处隐蔽的山洞出现在眼前。山洞干燥，还带着天然的暖意，苍很快生起篝火，火焰跳动着，将几人的影子映在石壁上。
林苹果拿出布袋里的草药，又给墨他们检查了一遍伤口，确认都已无大碍。苍递给她一块烤肉，子夜则把最软的兽皮铺在她身下。墨坐在她旁边，指尖一直握着她的手，眷恋着久别重逢的温度。
“对了，”苍突然想起什么，“墨，你已经突破零阶了吗？”
墨轻轻点了点头。
苍有点羡慕…
子夜又有些疑惑的看着墨：“可我怎么感觉你的气息比零阶还要强了？”
“突破零阶，是因为蜕皮期的增强。”墨感受到身边两人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更沉稳，“白蟒的力量本就与我同源，吞噬它后，不仅补全了蜕皮时耗损的本源，又增强了我的力量，我隐约感觉，我以后也许还能再突破一阶…”
众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
自古以来…最高阶只有零阶，根本没听说过有谁还能再升一阶…这得是多强的天赋？
苍有些急的跳了起来，指着墨大骂：“好啊！混蛋墨，认识这么久，你在部落居然一直隐藏真正的实力！”
他侧头看向林苹果，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那白蟒一开始也是想趁我虚弱吞噬我，若不是苹果带着你们找来，我可能没机会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