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奇迹？
玄夜听到这两个词，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寄予厚望。
这通常意味着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呢？”
玄夜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星辰。
“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然后大喊一声‘为了爱与和平’，从此以后给你们当牛做马，去跟那些什么虚空生物死磕？”
“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他可不是什么救世主。
他努力变强，只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舒服，更自在，不被任何人打扰和欺负。
至于什么世界安危，人类未来……
说句难听的，关他屁事？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而眼前这个叫李星辰的男人，显然就是那个个子最高的。
“我理解你的想法。”
李星辰并没有因为玄夜直白的话语而生气，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事实上，绝大多数攻略者，在知道真相后，第一反应都和你差不多。”
“没有人天生就想当英雄，大家想的，都只是活下去，活得更好。”
“但是，玄夜，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玄夜问。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李星辰淡淡地说道。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被‘虚空’吞噬了，你所谓的‘活得更舒服，更自在’，又从何谈起？”
“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
玄夜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星辰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整个世界都没了，他一个人再强，又能怎么样？
在一片“无”的虚空中，当一个孤独的幽灵吗？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说的这些，太遥远了。”
玄夜烦躁地摆了摆手。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轮不到我一个刚进无限空间没几天的新人来操心。”
“你们这些站在世界顶点的八阶大佬都顶不住，找我有什么用？”
“我再说一遍，我的目标很明确。”
玄夜盯着李星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只想给自己找个清净地方，安安稳稳打打副本，升升级，锻造点装备卖钱，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拯救世界的宏伟目标，别来烦我。”
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他只想当一个安安静静的铁匠。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
李星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我今天来，也确实没有强迫你做什么的意思。”
他的话锋忽然一转。
“我只是来，为你传递一个信息，以及一个态度。”
“信息，我已经告诉你了。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至于态度……”
李星辰看着玄夜，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天罚’的态度是，我们认可你的实力和潜力。”
“我们会通知其他的公会，包括‘神谕’，停止对你的一切监视和试探行为。”
“我们会为你，创造一个你想要的，‘清净’的环境。”
玄夜愣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男人。
“你们有这么好心？”
他可不信这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这不是好心，这是投资。”
李星辰坦然道，说出了一个让玄夜都觉得十分精明的词。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把你强行拉入我们的阵营，逼着你去和虚空生物战斗。”
“而是给你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你用你自己的方式，野蛮生长。”
李星辰的目光变得深远。
“长成一棵足以撑起一片天空的参天大树。”
“我们相信，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时，当那吞噬一切的浪潮拍向我们所有人时，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为，你别无选择。
李星辰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但他知道，玄夜懂。
玄夜确实懂了。
‘天罚’的算盘，打得比‘神谕’那帮只知道威逼利诱的家伙，要精明太多了。
他们不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而是直接用更软的刀子，给你提供一切便利，让你欠下一个人情，让你在他们铺好的路上，自己去成长。
这是一种阳谋。
他们赌的，是玄夜的潜力，也是玄夜的本性。
他们相信，一个真正的强者，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世界被毁灭的。
“行吧。”
玄夜撇了撇嘴，脸上看不出喜怒。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有人愿意主动帮忙解决那些苍蝇一样的麻烦，他当然乐意接受。
“不过我话说在前面。”
玄夜补充道。
“我只是接受你们的‘好意’，不代表我答应了你们任何事。”
“以后别动不动就跑来跟我说什么拯救世界，我听着就烦。”
“当然。”
李星辰微微一笑，似乎对玄夜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毫不在意。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令牌，递给玄夜。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凉且沉重。
正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充满杀伐之气的古朴“罚”字。
背面则是繁复无比的星辰图纹，仿佛蕴含着一片宇宙。
“这是‘天罚令’，‘天罚’公会最高等级的信物。”
“拿着它，你可以无条件调动‘天罚’公会除核心战力外的一切资源。”
“你也可以通过它，随时联系到我。”
李星辰的声音很温和，但话语里的分量却重如山岳。
“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或者，想知道更多关于‘虚空’、‘无限空间’副本的事，又或者你需要帮助了，可以随时激活它。”
玄夜接过了那块黑色的令牌，在手里掂了掂。
入手极沉，内部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空间能量，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装备都不同。
“算你们有诚意。”
他随手把这块看起来就很值钱的“天罚令”揣进了兜里。
暂时就当是个高级通讯器和一张可以透支的黑卡好了。
“话也说完了，东西也给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玄夜毫不客气地开始下逐客令。
和一个气场这么强，还仿佛知道自己所有底细的家伙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家伙给他的压力，比之前那几十个公会大佬加起来还要大。
“呵呵。”
李星辰轻笑一声，完全不在意玄夜的无礼。
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
信息已经传达，善意已经释放，投资已经到位。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了。
“玄夜同学，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成长到，能与我并肩作战的高度了。”
李星辰的身影，就像是水中的倒影被微风拂过一样，开始渐渐变淡，变得透明。
然后，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残留。
甚至连空气都没有一丝流动。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玄夜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这种神出鬼没的手段，到底是什么能力？
空间系？
还是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更高阶的法则力量？
“八阶就这么离谱吗？”
玄夜低声自语。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而缥缈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外传来，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悠远意境。
“天罚敕令贯星垣，星辰阁主执霜刃。”
“剑裂幽墟吞魑魅，光寒九霄镇龙魂。”
“玉匣曾收沧海月，青袍未染劫灰尘。”
“万古虚空终有尽，独留一道护天痕。”
诗句念罢，那股萦绕在房间里的，属于李星辰的独特气息，才彻底消散无踪。
玄夜静静地站着，许久没有动弹。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他先是被一群所谓的“顶级公会”大佬围观，用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把他们全部踩了下去。
然后，又被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世界最强攻略者”上了一堂关于世界真相的课。
这让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有了一个无比清醒的认识。
在普通攻略者眼里，他或许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不可招惹的禁忌。
但在这些真正站在世界之巅的怪物面前，他还只是一个比较强壮的“新人”。
“还不够……”
“还远远不够强！”
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玄夜的心头。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自己的命运被别人安排，甚至被别人“期待”的感觉。
他要变强！
强到足以把所有人的“期待”和“安排”，都狠狠踩在脚下！
强到足以让这个世界，都必须按照他的意志来运转！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看了一眼这个已经被战斗余波和各种气息搅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门。
这个地方，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新的，不被打扰的，可以让他安安心心锻造和升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