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掉堆积的绷带,吩咐修女处理掉盆中的血水,芭芭拉长舒一口气:“被寄生的腐肉已经用手术剔除,但是……”
正在用丰饶神力帮琴催长新肉的风精灵接话:“但因为那东西蔓延的速度过快,我们无法确定它是否已经开始侵染她的灵魂。我们风精灵可以处理肉体的伤口,却对灵魂的破损无能为力。”
“所以现在,她得停下来休息一阵子。雷穆斯大人和赫乌莉亚大人已经带着其他几座城邦的幸存者前来会合,有他们在,琴团长也不必像之前那样强撑。”
望着手术台上昏迷的姐姐,芭芭拉摇头:“休息的确是眼下她最应该做的事,但……她未必会听从我们的意见。”
彼时,琴在一处民宅的废墟之下被芭芭拉找到,因为有她的保护,和她在一起的民众除了受到些许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芭芭拉很快为从废墟下被救出的人们做了身体检查,她发现,琴的下肢部分竟然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腐朽……在左边脚踝处,更是密密麻麻长出了数只骇人的眼球。
带着蒙德城幸存者赶来汇合的雷穆斯一下就做出了判断:“她被深渊生物寄生了,必须立即手术。”
手术由芭芭拉与风精灵一同执刀,先由前者一片一片割去腐烂的部分,再由后者催生躯壳长出新肉。
“……”
从废墟下抢救出来的药品不支持芭芭拉为琴做麻醉,从头到尾,所有的痛苦都只能靠琴硬撑。
“芭芭拉小姐,她的腿部神经已经完全坏死了。”
“那东西已经污染了这段小腿骨。”
“没办法了,必须截去这边的脚掌……”
在那一瞬间,执刀的芭芭拉感觉自己这辈子应当不会再有那个时刻像现在一样痛苦。
风精灵的手无法做出人类这样精确的握刀动作,其他有能力执行手术的医者要么死在了深渊怪物突袭与地动之中,要么仍在治疗其他伤者。
唯有芭芭拉,有资格对她的至亲落下刀刃。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她的手上刀刃稳定得可怕。一块块已经完全腐坏的烂肉被除去,落刀的间隙,她微微抬头,发现琴一直在注视着她。
琴始终沉默,仿佛此刻正在经历的酷刑都与她无关。她的额前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下唇被咬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可她给芭芭拉的感觉却像蒙德城外碧蓝的湖泊,温柔依然。
风精灵的力量柔和地萦绕在伤口周围,催生着新肉,但坏死的部分必须彻底清除。芭芭拉深吸一口气,再次低下头,避开了姐姐的视线。
刀刃落下。
骨骼断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临时手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完成了。最艰难的部分结束了。
风精灵立刻上前,纯净的生命能量包裹住断面,止血,修复。芭芭拉脱力地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姐姐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厥过去的脸,看着那被整齐截断的腿骨,巨大的悲伤和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同时将她席卷。
以至于风精灵不得不抽空提醒她:“不要放松,之前那些家伙很有可能还会回来,千万别被它们抓到了空子!”
“抱歉,我会注意的,”芭芭拉用手帕沾了点水,用力抹了一把脸,“琴团长这里……就拜托您照顾了。”
她推开门,很快便被跑来找人帮忙的修女拉走。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纵使心中仍然因挚爱亲朋的离去而悲痛,蒙德幸存的人们还是强打起精神,开始清理废墟,建立起了临时避难所。
芭芭拉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穿梭在伤者之间,用轻柔的歌声与高超的医术抚慰着肉体和心灵的伤痛。
诺艾尔和她的复制体背起如山一般沉重的砖石与物资,行进的速度快过呼号的北风与浮尘。
安柏和优菈在城外建起了新哨塔,时刻警惕大敌的动静。
魈带领着夜叉们搜集了所有还能用的物资,将其一一派发至子民之手。
凯亚接替了琴的部分指挥工作,与雷穆斯、赫乌莉亚共同商议对策。
丽莎则利用有限的资源,试图在教堂地下布置一个简易的防护结界,防止低语和幻象的再次渗透。
……
蒙德城曾经的自由与繁荣已被裂痕与死寂取代,昔日碧蓝的天空被一道狰狞的深渊裂痕撕开,不祥的暗紫色光芒如同脓疮般侵蚀着苍穹。
此刻,云端之上。
青白相间的羽翼缓慢地扇动,巴巴托斯悬于天穹,庞大的能量一缕一缕地从他身躯之上抽离,他却好似毫无所觉一般,仍在平静地注视着满目疮痍的故土。
风带来了无数细微的声音——伤者虚弱的呻吟,失去亲恸的哭泣,战士们疲惫却坚定的脚步,还有那些试图钻入心灵缝隙的诱哄,以及吞噬尸骸时贪婪的咀嚼声。
熟悉的气息自身后,他听见谁人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似乎仍然心存踌躇。”
“难道是觉得她的行为过于惊世骇俗,进而……对她产生怀疑了么?”
“不,”巴巴托斯已经察觉到了来者的身份,他摇了摇头,“我永远也不会怀疑迭卡拉庇安大人。我的爱人与怜悯之心源自于她,我的力量与权柄亦传承于她,我有所犹疑,只是因为……”
在他的身后,伊斯塔露的身影虚幻到黯淡,发间的星之环亦不再闪烁。
她看起来似乎极为疲惫,动作虚浮,似乎能撑着过来和巴巴托斯见上一面,便已经到了她的极限。
“我想起了从前的某个朋友。”
巴巴托斯转过身来,看向伊斯塔露的眼眸。
“那时候,我还并不成熟。面对他的离去,我向迭卡拉庇安大人发问——”
“如果必然会失去,为何命运又必须令我们结缘?”
“如果注定会分离,为何命运又一定要让我们相遇?”
伊斯塔露静静地听着,时间的涟漪在她近乎透明的指尖流淌。巴巴托斯望向她时,发觉她的面容正逐渐模糊,他只能看清那双饱藏沧海桑田的眼眸。
“现在的我,终于能明白那时候她的心情,因为……”
巴巴托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千风在他周身凝滞,时间也屏息聆听。他的目光掠过伊斯塔露近乎透明的肩头,望向那片被深渊撕裂的天空,仿佛穿透了层层时空,看到了某个必然到来的终局。
(今天打币战,打到A7就再也打不上去了,痛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