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道阴冷扭曲，仿佛由无数生灵临死前的哀嚎糅合而成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渗入他的识海：“后来者，止步吧。你的执念，帝尊已经知晓。只要你停下，帝尊愿以万道为界，与你平分权柄，共治这诸天寰宇。”
这声音源自星渊边缘一道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空间裂痕，是一缕深渊使者的残魂，奉命在此设伏，妄图以“共治天下”这种至高无上的诱惑，来动摇他赴死的决心。
然而，秦悟-源的脚步未曾有半分迟缓。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道裂痕一眼，只是反手向后，随意地弹出了一指。
指尖之上，黑白二色气流凭空而生，瞬间交织成一道急速旋转的螺旋，没有爆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势，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截断万物联系的至高法则，悄无声息地直贯那处虚空间隙。
万劫不灭·始，因果断线！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自空间裂痕中爆发，那缕残魂在黑白螺旋触及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之手从命运长河中强行抹除，连带着它所依附的所有因果联系，一同崩解、湮灭。
“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藏在哪一缕因果之中？！”
残魂在彻底消散前，发出了最后的、充满惊骇与不解的嘶吼。
“因为你总喜欢模仿别人的声音，显得自己高深莫测。”
秦悟源头也不回，声音冷冽如冰，“而我所面对的真正敌人，从不屑于解释。”
他离魔巢越来越近，周遭的法则也愈发混乱狂暴。
就在此时，前方的虚空中，无数光点汇聚，凝聚成一道模糊而威严的虚影，那是万道本源灵的意志显化。
它没有散发出敌意，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秦悟源，目光落在他那条已经有三成转化为纯粹能量晶体的左臂上。
“你已剥离三成人性，换取了驾驭部分本源的力量。”
本源灵的意志化作洪钟大吕之音，在秦悟源心底响起，“若再前行，你的情感将进一步被规则同化。你将无法感知痛楚，无法体会愤怒，甚至会遗忘何为思念——你，还想继续吗？”
秦悟源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抚过胸膛。
在那里，有一道深深的镜碑烙印，滚烫得仿佛要灼伤他的灵魂。
他想起了镜碑世界中那个因他而死去的孩子，想起了那孩子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露出的那个纯净笑容。
“你说我正在变成冷酷的规则化身。”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回答本源灵，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可规则，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流泪。它不会记得那个笑容，也不会因此而心痛如绞。”
“我会疼，所以我还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被强行压制的法则反噬骤然爆发！
无数条由纯粹规则构成的锁链自他血肉中浮现，疯狂撕扯着他的经脉与神魂。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再次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血印。
每一步踏出，都有猩红的血液从他脚下渗出，在冰冷的星河中凝结成冰晶，然后破碎。
他走得无比艰难，却也无比坚定。
就在这时，前方遥远的魔巢核心，猛然喷涌出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雾。
黑雾翻滚着，瞬间在他面前化作万千幻影，每一道幻影，都是一把精准刺向他心灵最柔软处的尖刀。
烈火中，母亲回眸自焚的决绝背影；
禁区里，那个衣不蔽体的孤童，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星空下，小红尾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地从他肩头坠落……
所有他最恐惧、最悔恨、最不愿面对的画面，此刻都化作了最真实的心魔相，要将他的道心彻底摧毁。
“啾——！”
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划破死寂！
小红尾冲天而起，娇小的身躯瞬间暴涨，华丽的羽翼舒展开来，洒下漫天粉金色的光雨。
“幻凰遮天·真忆之幕！”
光雨所过之处，所有虚假的幻象如同薄冰遇骄阳，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她盘旋在秦悟源头顶，啼鸣声清亮如剑刃，响彻星空：
“我不是你的弱点！我是他秦悟源，亲手认下的家人！”
秦悟源紧闭的双眼，在那一声啼鸣中豁然睁开。
他瞳孔深处的黑白螺旋依旧冷酷地流转着，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无法被规则磨灭的温色。
他仰头看着小红尾，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谢谢……”
“我还活着。”
心魔已除，前路再无阻碍。
他一步跨出，身形便出现在了星渊的最核心。
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门，横亘在星空之中。
它完全由亿万生灵的骸骨与一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晶构筑而成，门顶之上，八具气息恐怖的魔将尸首被铁链倒悬着，身躯仍在无意识地抽搐。
门心处，用某种神魔之血刻着一行大字：此门之后，唯有轮回。
秦悟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扇门，缓缓抽出了背后的太初枪。
枪身古朴，却在出现的瞬间，让整片星域的法则都为之臣服。
他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将枪尖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个微小却蕴含着无尽毁灭与起始之意的印记，如烙铁般印在了空间之上，永不消散。
归墟锚点。
“我不进轮回。”
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巨门之后那片死寂的世界。
“我要你——”
“亲自尝尝被重启的滋味。”
话音未落，他手中太初枪枪意冲霄，一道贯穿天地的枪芒，悍然撕裂了眼前的星穹，狠狠劈向那扇骸骨巨门！
整座沉寂了万古的星渊魔巢，在这一刻，剧烈地为之震颤！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即便是强如秦悟源，在发出这倾尽全力的一击后，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半分，体内气血翻涌不息。
他正欲调息恢复，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那里，一片死寂的虚空中，一圈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空间涟漪，正突兀地荡漾开来。
那并非星渊魔巢的回响，而是来自他的身后，来自他誓死守护的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