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入口的风卷了三年，把菲瑞斯银灰色的鳞甲磨得泛出粗糙的哑光，只有肩甲那道旧伤疤在阴雨天还会泛着淡蓝微光——像块不肯褪色的印记，提醒他曾是护着士兵冲锋的将军。
此刻他正蹲在矿道边缘，蹄尖捏着半块干硬的甜浆果，是上周从逃来的年轻幻形族那里收下的，果皮上还留着浅绿虫翼蹭过的细痕，让他想起三年前军械库的那两个小家伙。
“将军！”急促的虫翼振翅声撞碎矿道的寂静，一匹深棕虫翼的幻形族踉跄着扑过来，翼尖还挂着未干的银绿色血渍，“卡伦……卡伦将军把东境巡逻队的一半士兵，扔进了扎贡的‘武器舱’！说‘不听话的就该当养料’！”
菲瑞斯的蹄尖猛地攥紧，浆果碎渣嵌进鳞甲缝隙。
他认得这士兵——是当年自己手下最会修虫翼的莱姆，如今左翼却被撕裂了大半，露出里面泛着黑气的伤口，那是扎贡能量侵蚀的痕迹。
“他要运什么？”菲瑞斯的声音比矿道的风还冷，深紫色眼眸里凝着冰，却没让怒火冲垮理智——他知道卡伦的疯狂，三年前接替边境巡逻队后，这匹浑身带着戾气的幻形族就把“完成任务”当唯一准则，士兵的伤、族群的安危，在他眼里不如女王一句夸奖。
莱姆蜷在岩壁后，声音发颤：“是扎贡为占领小马利亚研制出的“噬魂瓶”……卡伦要从矿道运过去，说‘矿道没有族人管，不会被小马发现’——他还说，要是您敢拦，就按‘通敌’论处。”
菲瑞斯的蹄尖蹭过腰间的旧护腕，那是三年前从军械库带出的将军装备，护腕内侧还绣着半只蝴蝶，和母亲留下的丝绸图案一样。
他忽然想起那些藏着甜浆果的年轻幻形族，想起莱姆曾经为了救受伤的同伴，宁愿自己断了半根触角——这些鲜活的生命，不该成卡伦和女王野心的祭品。
“你先躲进矿道深处，那里有我藏的修复药剂。”
菲瑞斯把莱姆往矿道里推了推，蹄尖在岩壁上敲了三下，一块隐蔽的石板应声翻开，露出里面贴着蝴蝶绣布的药瓶，“等我消息，别出来。”
刚安顿好莱姆，远处就传来沉重的虫甲摩擦声——卡伦带着一队士兵来了，为首的幻形族浑身裹着暗黑色虫甲，蹄尖蹭出的微光都是浑浊的灰黑色，身后的士兵们个个垂着头，虫翼绷得像随时会断裂的弦。
“菲瑞斯，别挡道。”卡伦的声音像生锈的铁斧劈在石头上，目光扫过菲瑞斯的旧护腕，嘴角勾起嘲讽，“都沦落到看矿道了，还戴着将军护腕？怎么，想念当年的兵权？”
菲瑞斯站在矿道入口，像块扎进冻土的石头：“不能从这里过。矿道连通着虫巢的地下脉络，一旦泄漏，最先被侵蚀的是我们的同族。”
“同族？”卡伦突然笑了，抬脚踹向旁边的士兵，那匹年轻幻形族踉跄着摔倒，虫翼擦过碎石渗出血，“这些废物也配叫同族？能为女王的大业死，是他们的荣幸！”
士兵的呜咽声里，菲瑞斯的深红色尾巴绷成了直线，银绿色微光从蹄尖溢出，映亮了岩壁上的蝴蝶绣布：“我当年教你的，不是‘让士兵送死’，是‘护着士兵打赢’。”
“少跟我提当年！”卡伦的虫翼猛地展开，翼面的暗纹泛着凶光，“女王说了，你要是拦着，就地处决！”
他抬起蹄子就要下令，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士兵们悄悄交换了眼神——这些士兵里，有不少是当年菲瑞斯的旧部，他们见过菲瑞斯为了救伤兵，宁愿自己挨女王的鞭子，也不愿让士兵受委屈。
“将军，卡伦将军说得不对！”一匹浅蓝虫翼的士兵突然站出来，翼尖还沾着矿尘，“东境的兄弟已经死了一半，再用噬魂罐，我们都会被扎贡吞掉！”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士兵们纷纷抬起头，虫翼上的微光渐渐连成一片，映得矿道入口亮了起来。
卡伦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些“听话”的士兵，会为了菲瑞斯反抗自己。
菲瑞斯趁机上前一步，蹄尖指向远处的虫巢穹顶：“卡伦，你看清楚——女王的穹顶已经开始泛黑气了，扎贡早就把触角伸进了虫巢。你现在运噬魂罐，不是帮女王，是帮扎贡吞掉我们所有人。”
卡伦的脸色变了变，却还嘴硬：“我只听女王的命令！”
“那你听听这个。”菲瑞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传出扎贡使者的声音，是他昨天在矿道里捡到的通讯器，“……等噬魂罐吸完小马谷的爱意，就转头吞了虫巢的幻形族，他们的生命力比小马更纯……”
声音还没听完，卡伦的腿就软了，他踉跄着后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以为自己在为族群“立功”，没想到只是扎贡的棋子。
士兵们炸开了锅，纷纷围过来，请求菲瑞斯带领他们阻止女王。菲瑞斯看着眼前这些带着伤却眼神坚定的同族，深紫色眼眸里泛起微光——他或许不再是将军，或许守了三年冷寂的矿道，但只要这些“光”还在，虫巢就不算彻底坠入深渊。
“我们不能硬拼。”菲瑞斯抬手按住大家的情绪，蹄尖指向矿道深处，“先把噬魂罐藏起来，再联系那些不愿被卡伦驱使的士兵，我们得让女王看清扎贡的真面目——还有，得护着那些藏着甜浆果、绣着蝴蝶的小家伙，他们是虫巢的未来。”
夜色渐深，矿道里的微光连成了线，像一条藏在黑暗里的星河。
菲瑞斯攥着母亲的丝绸，蹄尖蹭过上面的蝴蝶针脚，忽然觉得那半只蝴蝶，好像要在微光里飞起来了——他知道，这场守护不会容易，但只要还有同族愿意跟着他，他就会一直守下去，守着矿道里的光，也守着虫巢本该有的、不只有掠夺的明天。
——
量子屏幕的淡蓝光芒漫过友谊城堡的控制室，暮光闪闪的蹄尖轻轻蹭过控制台边缘——那里还留着金百合昨天用魔法画的小太阳，此刻正随着屏幕波动泛着微光。
她望着画面里暗紫色羽翼微垂的午夜闪闪，耳尖动了动：“我带了上次你改良的加密追踪器，只要靠近幻形族，它就会闪红光。”
屏幕里的午夜闪闪闻言，蹄尖在身侧的储物袋里翻了翻，很快举起一枚巴掌大的银质徽章：“这个是双重加密通讯器，就算小马达菲亚的信号被干扰，也能直接连到南境我的营地。”
她顿了顿，暗紫色眼眸软了些，“要是真遇到危险，别硬撑——我已经让南境的巡逻队在边境留了接应点，暗号还是‘星光映麦浪’。”
暮光笑着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哒哒”的蹄声，混着穗龙略显无奈却沉稳的呼喊：“你们俩慢点儿跑！城堡的楼梯阶高，小心摔着！”
只见穗龙迈着成熟龙的稳健步子，爪子轻轻扶着楼梯扶手，另一只爪稳稳攥着两个小小的魔法背包，跟在两个小家伙身后。亮黄色的金百合跑在最前，独角上飘着一朵刚摘的向日葵，看见暮光就举着花冲过来：“暮光妈妈！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斯特林说你要去打坏家伙！”
薰衣草色的斯特林跟在后面，小蹄子踢踢踏踏，怀里抱着个鼓鼓的草药包，耳朵耷拉着：“我看《超自然百科全书》上说这个‘醒神草’能让人不被坏魔法骗！我装了好多，给暮光妈妈带着！”
暮光蹲下身，轻轻接过斯特林递来的草药包，指尖蹭到他沾了草屑的小蹄子：“谢谢斯特林，这个比任何魔法都有用。”
她抬头时，正好看见量子屏幕里的午夜闪闪笑了——暗紫色的鬃毛在荧屏光里泛着柔润的光，“金百合的向日葵要好好养着，等我回来，要看看它开得更大哦。”
金百合立刻把向日葵举到屏幕前，独角亮了亮，花瓣上瞬间缠上淡金色的保护魔法：“午夜妈妈放心！我会用魔法喂它！还要让斯特林帮我浇水！”
斯特林在旁边使劲点头，小尾巴晃得像朵小浪花。
穗龙走到暮光身边，将爪子里的背包稳稳递过去：“这里面是压缩干粮和应急魔法卷轴，我按你说的，都用防幻形族探测的布料包好了，外层还加了层防水的龙鳞布。”
他瞥了眼两个围着暮光打转的小家伙，无奈又带着包容的笑意，“本来想让他们在院子里玩，结果听说你要走，非要把自己的‘宝贝’都拿来塞给你。”
屏幕里的午夜闪闪收起徽章，蹄尖敲了敲控制台：“暮光，出发前再检查一遍追踪器——小马达菲亚的幻形族可能会模仿小马的魔法波动，只有这个追踪器能辨出真迹。”
她的目光扫过暮光身后的两个小家伙，又落在穗龙身上，语气多了几分托付的郑重，“城堡这边就麻烦你多照看，要是屏障有异常，随时用加密通讯器找我。”
穗龙点头应下：“放心，我每天会检查三次屏障能量，金百合和斯特林也会帮着留意城堡周围的动静。”
暮光把草药包塞进背包，又摸了摸金百合的头：“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给你们带小马达菲亚的糖霜饼干，还有斯特林喜欢的薰衣草味软糖。”
她重新转向屏幕，眼神坚定起来，“你在南境也要注意，扎贡和幻形族勾结在一起，别单独行动。”
午夜闪闪点头，暗紫色羽翼轻轻扇了扇，屏幕的光芒突然晃了晃——像是南境的风撞在了信号塔上。
“我会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友谊城堡的魔法屏障我帮你加固过了，能量核心在地下室，穗龙知道怎么应急补充。”
金百合突然拉了拉暮光的鬃毛，把向日葵塞进她的背包侧兜：“这样暮光妈妈就能看见太阳啦！就像在小马谷一样！”
斯特林也踮起蹄子，把自己的小围巾解下来，缠在暮光的蹄腕上：“这个暖和，妈妈路上不冷。”
暮光的眼底泛起微光，她抬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再看向屏幕时，午夜闪闪的眼神里满是了然的温柔——她们都知道小马达菲亚的危险，却也都明白，彼此的牵挂、穗龙的沉稳守护，还有两个小家伙的温暖心意，会是比任何魔法都强的支撑。
量子屏幕的光芒渐渐暗下去，暮光捏了捏蹄腕上的小围巾，转身看向穗龙和两个小家伙：“我该出发了。”
金百合和斯特林立刻站成一排，举着小蹄子挥手：“加油！早点回来！”
穗龙送他们到城堡门口，看着暮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才弯腰牵起两个小家伙的蹄子：“走，我们去给向日葵找个好看的花盆，等暮光妈妈回来，让它开得漂漂亮亮的。”
友谊城堡的魔法灯笼在门口亮了许久，像是在为远行的身影，守着一份归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