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猛地回过神，仿佛被那三个字烫到一般，身体里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下来。
可以吗？
不，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理智如同冰水倾泻而下，浇灭了她方才几乎要焚身的热情。她这是在做什么？趁人之危？还是自甘堕落？在一个醉酒不清醒的男人怀里意乱情迷，甚至差点……
强烈的羞耻感和自我保护的本能让她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副驾驶的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这动静也让沉浸其中的周幕凛微微一怔，迷离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
沈知意急促地喘息着，抬手用手背狠狠擦过自己依旧酥麻刺痛的嘴唇，仿佛要擦掉所有他留下的痕迹和那令人晕眩的触感。
“周总！”她开口，声音却不像预期中那般冷硬，反而带着一丝未能完全平息的沙哑和细微颤抖，“您喝多了！刚才……刚才只是个意外！”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依旧带着浓重欲念和不解的目光，努力让眼神变得冰冷而疏离，尽管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诉说着最真实的反应。
“我已经送您到家了。”她偏过头，不再看他，伸手指向车窗外那栋熟悉的公寓楼，语气尽可能公事公办，“请您自己上去吧。我需要回去了。”
说完，她不再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踉跄着逃下了车。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住她发烫的身体和脸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车外，隔着降下的车窗，对着车内那个依旧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男人，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周总，晚安。明天……明天项目例会不要迟到。”
她刻意提到了“项目”、“例会”，像是在急切地划清界限，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他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
然后，不等他有任何回应，沈知意迅速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向公寓大堂，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透着一丝慌乱。
车内，周幕凛望着她几乎是逃跑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堂玻璃门后，他才仿佛脱力般向后靠进椅背。
酒精和那个失控的吻带来的眩晕感依旧盘旋，但心底却因为她骤然抽离的冰冷和那句“意外”，涌上一股巨大而空茫的失落。他抬手，指腹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一丝淡淡的甜香。
他闭上眼，眉心紧蹙，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只是意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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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项目例会。
沈知意提前十分钟到场，选择了长桌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她穿着一身严谨的深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妆容精致却淡漠，整个人像裹在一层无形的冰壳里。
周幕凛准时踏入会议室。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沉稳，西装革履，眉眼间带着一丝宿醉后的疲惫，但更多的还是那种惯有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在沈知意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她正低头看着面前的资料，睫毛垂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也仿佛昨晚那个在他怀里辗转承欢、羞涩回应的人根本不是她。
会议开始。讨论激烈。
周幕凛一如既往地犀利严苛，提出的问题针针见血。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沈知意，但她总是能恰到好处地避开直接对视，或者在他看过来时，立刻用最专业、最冷静的语气汇报工作，措辞严谨，逻辑清晰，不带任何一丝个人情绪。
她甚至在他对某个设计细节提出质疑时，毫不退缩地据理力争，引经据典，用数据和用户调研报告证明自己的观点，语气平静却坚定，完全是一副顶尖专业人士的姿态。
周幕凛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烦躁。他最终采纳了她的意见，却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不再看她。
中场休息时，沈知意起身去倒咖啡，刻意绕开了他所在的方向。然而，在茶水间门口，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狭路相逢。
空间瞬间变得逼仄。
沈知意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强忍住，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通路，眼观鼻鼻观心，低声说了句：“周总请。”
周幕凛的脚步却停在了她面前。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那样站着，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沈知意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灼热得几乎要将她精心维持的冰壳融化。
“沈设计师昨晚休息得可好？”
沈知意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难辨的眼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试探？还是嘲讽？
她迅速压下心头的慌乱，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语气平淡无波：“谢谢周总关心，休息得很好。您呢？酒醒了吗？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他的醉酒，暗示那才是昨晚唯一的“非常态”，并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周幕凛的眸色似乎沉了沉，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看不出笑意的弧度：“托你的福，醒得很彻底。”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微微有些重，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时，有其他同事也来到茶水间，笑着打招呼。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下来。
周幕凛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迈步离开。
沈知意暗自松了口气，端着咖啡回到座位。
整个下午，两人再没有任何直接交流。但沈知意却总能若有似无地感觉到，那道深沉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别的什么。
她表面维持着绝对的冷静和疏离，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安静下来，唇上那虚幻的灼热感便会悄然浮现，心脏也会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他一个不经意的靠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句语带双关的话，都能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里投下石子，激起层层隐秘的涟漪。
拒绝了吗？
拉开了吗？
是的。
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