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每咳一下，胸口那个被魔皇捅出来的窟窿就火烧火燎地疼，血沫子混着碎裂的内脏渣子往外涌，眼前一阵阵发黑。丹田里更是跟开了铁匠铺似的，叮铃哐啷乱响，混沌珠子疯了一样旋转，死命消化着那股强行吞进来的魔皇力量，撑得我经脉都快要裂开。
真他娘的……又疼又涨。
“姐姐！姐姐你别吓珩珩！”夜无珩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他想把我抱起来，又怕碰到我的伤口，那双沾着血和污泥的手悬在半空，抖得厉害。冰墙早已消散，他脸上之前那点因为打跑“坏人”的兴奋劲儿早就没了，只剩下全然的恐慌和无措，像个被遗弃在暴风雪里的小兽。
“没……没事……”我咬着牙，试图挤出几个字安抚他，声音却嘶哑得自己都听不清，“死……死不了……”
就是离死也不远了。我能感觉到生命力在随着胸口那个洞往外淌，意识也开始有点模糊。轮回井的反噬，魔皇的偷袭，加上强行吞噬那股霸道力量……这次真是把自个儿作到极限了。
“血……好多血……”夜无珩看着我胸前那片迅速扩大的暗红色，眼圈红得吓人，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我冰凉的手背上，烫得我一哆嗦。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那伤口，温热的灵力带着他特有的冰寒气息，试图往我体内输送，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激得我一阵剧烈咳嗽，又喷出一口血。
“别……别浪费力气……”我抓住他颤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我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看着他这张写满纯粹担忧和恐惧的俊脸，心里头那点因为疼痛和濒死带来的暴躁，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这傻子……自己嘴角还挂着血，后背硬抗爆炸的伤肯定也没好，却只顾着慌我的伤。
“姐姐……你不要死……”他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声音哽咽着，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绝望和执拗，“珩珩不要一个人……珩珩害怕……”
他俯下身，把额头抵在我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我破烂的衣料。身体因为恐惧和难过，微微发着抖。
我心里叹了口气。造孽啊。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在京城就该把这麻烦精一脚踹回他的摄政王府。
就在我意识逐渐涣散，思考着是先用信仰之力吊命，还是试试把神田里的土糊伤口上能不能止血这种不靠谱念头时，一直紧紧抱着我的夜无珩，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抵在我肩头的脑袋动了动。
然后，我感觉到他握着我手的力道，变了。
不再是那种全然的依赖和慌乱，而是……一种逐渐收紧的、带着某种压抑和确认的力度。
他缓缓抬起头。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那双原本清澈见底、如同山涧溪流般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翻涌起深不见底的暗流。孩童般的纯真和恐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万年寒冰般凛冽深沉的东西。
那眼神……我太熟悉了。
是那个运筹帷幄、心思深沉的摄政王。
是那个偏执霸道、一剑屠十里的夜无珩。
他……恢复了？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的指尖冰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那种掌控一切的力道，回来了。
他就这样看着我，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扫过我苍白汗湿的脸，我因剧痛而微蹙的眉头，最后，死死定格在我胸前那个狰狞的、仍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上。
洞窟里死寂一片。只有我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他逐渐变得平稳、却愈发冰冷的呼吸声。
良久。
他开口了。
声音不再是那种带着鼻音的、黏糊糊的“姐姐”，而是恢复了往日那种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冷调，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渣。
“谁干的？”
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
我看着他眼底那片翻涌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暴戾和杀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咳……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我断断续续地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可能……是魔皇……那老小子……偷袭……”
“魔皇……”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其中蕴含的冰冷，却让我的神魂都感到了一丝战栗。
他没有再问。只是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股远比刚才精纯、凝练的冰蓝色灵力，小心翼翼地点在我胸口的伤口周围。极寒之气瞬间封住了奔流的血液，甚至开始缓慢地修复受损的经脉和组织。动作精准，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他一边为我疗伤，一边抬起眼，再次看向我。那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孩童的依赖，只有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暗涌。有怒意，有后怕，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专注。
“凤轻尘，”他叫了我的全名，声音低沉而危险，“在本王……在我彻底弄清楚这忘情蛊到底怎么回事之前……”
他顿了顿，指尖在我伤口边缘轻轻划过，带来一阵冰麻的刺痛。
“你的命，给我好好留着。”
我看着他恢复如初的、那张冷峻逼人的脸，感受着他灵力中传来的、熟悉又陌生的强大压迫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妈的。
那个粘人又好骗的“珩珩”没了。
现在，得重新跟这个更难缠的病娇打交道了。
真他娘的……亏大了。
我认命地闭上眼，任由意识沉入黑暗。
管他呢。
先睡一觉再说。
天塌下来……也有这恢复了记忆的“高个子”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