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要塞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凌风的指令下高效运转起来。“灵曦项目组”与“几何星渊对策组”几乎同时成立,成为了要塞内部权限最高、也最为神秘的两个部门。
这里比“静默研究区”更加与世隔绝,厚重的铅合金墙壁上还覆盖了一层根据“灵曦族”信息理论初步设计的“意识波动阻尼层”。实验室中心,韩冰、苏婉和陈守义(通过超高保密线路的虚拟投影)正围绕着一小团被特殊力场束缚的乳白色星尘。
“直接精神接触风险过高。”苏婉看着监测韩冰脑波活动的屏幕,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先建立物理层面的信息桥梁。陈教授,你那边对‘共鸣密钥’的数学模型解析进度如何?”
陈守义的投影闪烁着,语速飞快:“非常复杂!这根本不是传统的数学语言,更像是一种描述意识拓扑结构和信息流态的‘元语言’!我正在尝试用非欧几何和量子信息论进行转译……需要时间,但每一点进展都让我震撼!这简直是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韩冰闭着双眼,指尖萦绕着极淡的、蕴含着她“活性秩序”意志的幽蓝寒气,轻轻触碰着力场边缘。她没有强行读取,而是像之前一样,传递着“倾听”与“理解”的意念。
那团星尘微微闪烁,释放出更加柔和的光芒。一组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的、由纯粹光点构成的动态结构图,缓缓在力场中浮现,然后又分解、重组。
“它在回应……”韩冰轻声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它在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展示‘共鸣密钥’的基础架构……这是一种……意识的‘分形几何’?”
“记录下来!全部记录下来!”陈守义激动地大喊,“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关键!”
苏婉则更加谨慎:“韩冰,注意你的精神负荷。一旦感到任何不适,立刻停止。”
他们的研究缓慢而艰难,但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理解之上,而非盲目的冒险。韩冰的“活性秩序”成为了与“灵曦族”遗产沟通的唯一且安全的桥梁。
与灵曦项目组的“感性”研究不同,这里充满了冰冷的逻辑和肃杀的气氛。雷栋面前巨大的星图上,标记着“暗影穿梭号”归途遭遇扫描的坐标,以及所有已知的、与“几何星渊”相关的信号活动记录。
“扫描我们的信号源,最终追溯到了一个名为‘虚无褶皱’的空白星域,所有信号在那里彻底消失。”一个技术员汇报着,“对方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尾巴。”
“他们在观望。”雷栋双手抱胸,眼神锐利,“他们在看我们如何处理‘灵曦族’的遗产。这更像是一种……实验后的数据观察。”
另一个分析员接口道:“部长,根据行为模型分析,‘几何星渊’对‘灵曦族’遗产的态度可能非常矛盾。他们自身无法利用这种基于感性意识的遗产,故而将其视为‘噪音’和‘无用信息’。但将其‘投喂’给我们后,他们又想知道,我们这类‘低等碳基文明’是否能从中提炼出他们无法理解的‘价值’。”
“把我们当小白鼠吗?”雷栋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看看,小白鼠也是会咬人的!”他转向负责技术监控的组长,“我们根据那些‘几何低语’改进的‘隐匿探测器’布设得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部长。第三批改进型探测器已部署到柯伊伯带外围,其对高维信号的敏感度提升了百分之三百。只要‘几何星渊’再有任何靠近太阳系的举动,我们一定能提前发现!”
尽管两大项目都被列为最高机密,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模糊的消息和猜测,依旧在要塞的中高层和一些资深人员中流传开来。
在军官餐厅里,几名刚刚结束巡逻任务的队长正在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韩冰首席从外面带回来了不得了的东西,据说是某个古代超级文明的遗产!”
“我也听科研部的朋友提了一嘴,好像跟‘意识’、‘灵魂’什么的有关……听起来有点玄乎。”
“比起那个,我更担心外面那些‘几何星渊’的家伙。雷部长那边最近动静很大,到处布设新型探测器,感觉气氛很紧张啊。”
“怕什么?我们有凌风首领,有韩冰首席和魏风将军,还有那么多兄弟!管他什么牛鬼蛇神,来了就打!”
普通的士兵和居民依旧保持着高昂的士气,但对消息更敏感的一些人,则感受到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在一次关于下一代主力战舰能源核心选型的内部讨论会上,这种潜藏的分歧开始浮出水面。
以魏风和一些一线作战指挥官为代表的一方,主张继续深化基于“地脉晶核”和现有异能融合技术的“炎龙-改”反应炉,技术成熟,威力强大,能快速形成战斗力。
而另一派,以陈守义的几位学生和一些年轻工程师为代表,则大胆提议,是否可以尝试将“几何低语”中解析出的、关于能量场相位的基础理论,有限度地应用于新反应炉的设计,以期获得更高的能量效率和更强的护盾性能。
“我反对!”魏风直接拍案而起,声音洪亮,“那些外星人的东西还没搞清楚是馅饼还是陷阱,就敢用在主力战舰上?万一在关键时刻出问题,谁来负责?我们战士的命,不能赌在这种不确定的技术上!”
一位年轻工程师据理力争:“魏风将军!技术总是在探索中进步的!我们已经对那部分理论进行了上千次模拟验证,安全性有保障!如果因为害怕就固步自封,我们永远无法追上那些高等文明!”
“追上?我们现在连家门口的母巢都没清理干净!好高骛远只会死得更快!”魏风寸步不让。
会议不欢而散。虽然没有形成明确的派系,但“稳健派”与“进取派”之间,因对待未知技术的态度不同而产生的裂痕,已经悄然出现。
深夜,凌风独自站在指挥中心的巨大观测窗前,凝视着繁星点点的夜空。苏婉无声地走到他身边。
“魏风和那些年轻工程师的争论,你知道了?”苏婉轻声问。
凌风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嗯。这是必然会出现的过程。恐惧与好奇,保守与激进,是文明面对未知时的本能反应。”
“你担心吗?”
“不。”凌风回答得很干脆,“有分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应对分歧的智慧和魄力。魏风的谨慎是堡垒的盾,年轻一代的进取是刺向未来的矛。而韩冰……”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她找到了或许能连接盾与矛的‘魂’。”
他转过身,看向苏婉:“告诉陈守义,理论研究可以大胆,但技术应用必须谨慎,尤其是涉及‘几何星渊’的部分。也告诉魏风,他的顾虑是对的,但也不能因此扼杀创新的火花。我们需要在绝对安全的框架内,给‘进取’留下足够的空间。”
“我明白。”苏婉点头,“那‘灵曦族’的遗产……”
“那是我们的希望,也可能是我们的深渊。”凌风的目光再次投向深邃的星空,“加快研究步伐,但安全底线,绝不能破。”
希望要塞,在机遇与风险并存的双重轨道上,加速前行。内部的思想碰撞与外部的高压注视,都预示着未来的道路,绝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