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跑跑讲完,屋子里一片寂静。
梁叔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三……三百多年的大妖?小师傅,这……这可咋整啊?它要是记恨上咱们,以后还不隔三差五来找麻烦?”
我看着窗外,心里也沉甸甸的,我缓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何况是这种害人无数的恶妖!梁叔,怕也没用。”
我转过身,语气坚定:“这事儿既然让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何况它已经盯上了周婶,这次不成,必有下次。我得进山一趟,找到它的本体,彻底了结这段因果!”
“进山?现在?”梁叔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天,担心的说:“小师傅,这大半夜的,山里太危险了!要不……等天亮了再说?”
“等不了。”我摇摇头,“那树妖元神刚被打跑,本体必然也受创,正是虚弱的时候。等到天亮,它说不定就缓过劲来,或者干脆挪窝了。必须趁现在,打它个措手不及!”
我让梁叔赶紧准备了一瓶烈酒、一包烟,我自己则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包,将香烛、令旗,以及几样护身的法器都检查了一遍。
准备妥当,我深吸一口气,对梁叔说:“梁叔,你看好家,守着周婶。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天亮前都别出来。”
临走之前 我瞪了一眼佛像里面的仙儿,说道:“受了这么久香火,把家守好!”
“小师傅,你……你一个人能行吗”?梁叔满脸担忧。
“放心吧,我不是一个人。我拍了拍背包,我有老仙儿们护着呢。”说完,我不再犹豫,推开屋门,大步走了出去。
黄跑跑化作一道黄光,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脚边,一双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梁叔家所在的县城本就靠近山区,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进了山。
晚上的山路格外难走,没有路灯,只能借着点月光 脚下的路坑洼不平,两旁是黑黢黢的灌木丛。
越往山里走,空气越发阴冷,那是一种渗入骨头的湿寒。周围的虫鸣鸟叫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不由得让人心慌。
“小心点儿!”黄跑跑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带着少有的严肃,“这地方的味儿不对,阴气太重了。那老树妖经营了几百年,这整片山恐怕都成了它的地盘。”
我点了点头,暗中运起心法,护住周身。同时点燃了三支香,不是请仙,而是用香火之气开路,驱散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香烟笔直上升,在这无风的山里显得有些诡异。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三岔路口。我明明记得黄跑跑指的路是左边那条,可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却又回到了这个三岔路口!
鬼打墙!我心里一沉。
这是山里精怪常用的伎俩,迷惑人的感知,让人在原地兜圈子。我不动声色,再次选择左边那条路往前走,同时暗中留意周围的景物。果然,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三岔路口。
“嘿嘿嘿嘿……”一阵若有若无的、带着恶意的笑声从四周的黑暗里传来,飘忽不定。我停下脚步,冷声道:“哪路的孤魂野鬼,也敢拦我的路?再不散去,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下,周围的灌木丛一阵晃动,突然冒出了七八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影。它们衣衫褴褛,面目模糊,眼神空洞,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怨气…还有树妖那股特有的黑气。
这些都是被树妖害死,囚禁了魂魄的伥鬼!它们无声地嘶吼着,张牙舞爪地向我飘来,带起阵阵阴风,吹得我手中的香火明灭不定。
“小弟马交给我!”黄跑跑叫了一声,身形猛地涨大几分,显露出本相,一只矫健硕大的黄皮子。它人立而起,眼中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张口发出一阵尖锐的、充满威胁性的“呲呲”声,那些鬼似乎对黄跑跑有些忌惮,动作迟缓了一下。
但很快,它们又被树妖的意志驱使着,再次涌了上来。我知道,不破掉这鬼打墙,解决这些拦路鬼,今晚别想找到树妖的老巢。
看来,得请老仙儿显显威了!我将手中的香插在地上,念到:“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五色彩云闹纷纷!弟子诚心叩请仙,脚踏祥云下凡尘!一请胡,二请黄,三请蛇蟒四请清风!今日弟子遇难关,特请蛇仙降法坛!蛇仙蛇仙,速速来临!”
咒语念罢,周围阴风骤停!那几只扑上来的鬼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变得淡薄,惊恐地后退,缩回了黑暗之中。而在我身前,一股带着凛冽雷霆气息的威压轰然降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隐约有细微的电蛇在虚空中噼啪闪烁。
蛇九天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但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
“区区鬼打墙,也敢拦路?”蛇九天冷哼一声,看都没看那些消失的鬼,目光如电,扫向前方的山路。
他抬起手,指尖电光跳跃而出,向前猛地一划!“破!”仿佛有无形的玻璃被击碎,我眼前景象一阵扭曲模糊,随即又清晰起来。
再看那三岔路口,感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种循环往复的诡异感消失了,左边的山路清晰地指向深山。
“多谢仙家!”我连忙躬身行礼。
“走吧,那老妖本体就在前方山坳,我已感应到它的妖气。”蛇九天语气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接着说:“它正在试图疗伤和凝聚力量,速战速决。”
有蛇九天在身边,我心里的底气足了很多。我们沿着破除迷障后的山路,快速向山里行进。黄跑跑在前面引路,它的鼻子对妖气最为敏感。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树木越发高大茂密,几乎完全遮蔽了月光,黑暗中只能凭借感觉和蛇九天周身散发的微光视物。地上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腐烂木头和腥甜的味道,让人闻着有点恶心。
那是树妖本体散发出的妖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终于,在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眼前豁然开朗,我们来到了一个背阴的山坳里。这山坳寸草不生,地面是漆黑的泥土,而在山坳的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的榆树!
这槐树需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树干扭曲,通体黝黑发亮,不断向外散发着黑气,将周围的空间都染得一片昏暗。树皮干裂,形成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轮廓,比之前元神幻影看到的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它们似乎在无声地哀嚎,挣扎。
树上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的枝干像无数只鬼爪,伸向夜空。而在树冠顶端,那张由树皮裂开形成的巨脸,此刻正清晰地显现着。
一双浑浊的黄色巨眼充满怨毒地死死盯着我们,那张布满尖牙的巨口开合,发出咆哮:“又是你们!坏我修行,伤我元神!还敢找到这里来!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成为我的一部分!”
它的声音震得整个山坳都在嗡嗡作响,庞大的妖气向我们压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