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名字叫“静心阁”。
名字叫静心,里面的人,心却乱成了一锅粥。
紫檀木的圆桌旁,坐着七八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头子。他们身上的唐装,手里的佛珠,都透着一股子“老钱”的味道。这些人,跺跺脚,京城的商界都要抖三抖。
太子党这棵大树倒了,树上结的那些金果子,银果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他们今天凑在一起,就是商量着怎么捡果子。
“这么说,龙家是真的完了?连根拔起那种?”一个姓钱的老头,端着茶杯,手有点抖。
“完了。透透的。”他对面一个姓李的,脸色凝重,“我儿子在西山那边有点关系,说是龙天行被人打断了四肢,跟死狗一样扔到了赵家门口。赵振林那老狐狸,连夜就站了队,把太子党的老底全给掀了。”
“嘶…”满屋子都是抽冷气的声音。
龙天行是什么人物?那是京城横着走的太子爷。能把他打成死狗…出手的人,得有多狠。
“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钱老头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
“没错。”李老头放下茶杯,声音压低了,“太子党倒了,留下的产业,人脉,项目…那是个天文数字。这块蛋糕,总不能让赵家和慕容家那两个丫头片子全吞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京城扎根几十年了,这次也算是‘拨乱反正’有功,怎么也得分一块。”
“对!李兄说得对!”一个胖子一拍大腿,“龙家横行的时候,我们可没跟他们同流合污!光是这份‘清白’,就得算一份功劳!”
一群老狐狸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所谓的“清白”,不过是他们没够着资格去同流合污罢了。现在,他们要把这份“没资格”,包装成一份“贡献”。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秘书匆匆忙忙跑了进来,附在李老头的耳边,脸色发白地说了几句。
李老头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老李?”钱老头问。
李老头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他环视了一圈桌上的老伙计们,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开口。
“那个…孙二狗,发话了。”
“他说什么了?”众人精神一振。正主终于出声了。
“他说…三天后,在西山别墅,召开‘利益分配大会’。”
“大会?”胖子皱眉,“他凭什么…他一个外地来的泥腿子…”
“你先听我说完!”李老头打断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还说…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什么意思?”
李老头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宣布一个死刑判决。
“谢疯子和白琉璃那两个疯子,已经把话传遍了整个京城地下世界。孙二狗说了,凡是想参加大会的,必须在三天内,提交两份东西。”
“一份,是自家所有产业的详细清单,包括现金流,不动产,海外账户,一分钱都不能差。”
“另一份…是在这次推翻太子党的事件里,所做的‘贡献’清单。杀了多少人,提供了多少情报,出了多少力,都要写得明明白白。”
“这两份东西,要送到西山别墅,由他…孙先生,亲自审核。审核通过了,才有资格…去分蛋糕。”
“砰!”
钱老头手里的名贵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整个静心阁,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安静。
所有老头子的表情,都凝固了。震惊,愤怒,屈辱,最后,是彻骨的恐惧。
这是什么?
这不是邀请。
这是最后通牒!
让他们把自己的家底,扒光了,洗干净了,送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让他来评判你够不够格,坐上牌桌。
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他怎么敢!”胖子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是要我们的命!把家底都交出去,我们不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吗?”
“可要是不交…”李老头惨笑一声,“就等于自动放弃了这次分蛋糕的资格。你们甘心吗?太子党留下的那块肉,肥得流油啊…”
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太子党倒台后留下的商业帝国,光是几个核心产业的年利润,就超过了他们在场所有人资产的总和。
放弃?谁甘心?
可不放弃,就要先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人家的刀下面。
“这个孙二狗…太毒了!”钱老头喃喃自语,“他这一手,直接把我们所有人都将死了…我们那个所谓的‘攻守同盟’,还没开始,就他妈的散了!”
在座的老狐狸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默契,只剩下猜忌和提防。
谁会第一个去报?
谁会为了多分一点,把别人给卖了?
这个联盟,在孙二狗那份霸道无匹的通告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没过几分钟,就有人站了起来。
“我…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呀,我这老毛病也犯了,得回去吃药。”
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找着蹩脚的借口,狼狈地离开了。刚才还热火朝天商量着怎么对付孙二狗的静心阁,瞬间冷清下来。
只剩下李老头一个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残茶冷炙,眼神空洞。
他知道,京城的天,是真的换了。
旧的规矩,旧的玩法,全都没用了。
现在,是那个叫孙二狗的年轻人,定规矩的时候。
…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圈子。
有人愤怒,有人惊恐,有人幸灾乐祸。
但更多的人,是在连夜召开家族会议,疯狂地整理着自家的资产报告,绞尽脑汁地美化着自己那份苍白无力的“贡献”清单。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上了孙二狗的船,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都能在京城横着走。要是错过了…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时间,无数的豪车,在深夜里,悄无声息地驶向西山的方向。送上去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份份决定着家族未来的“投名状”。
谢疯和白琉璃,这两个京城地下世界的王和后,此刻却像两个最忠心的门神,亲自守在西山别墅的入口,接收着这些东西。
“妈的,真他娘的过瘾!”谢疯看着堆积如山的报告,兴奋得直搓手,“老大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这些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东西,现在一个个跟孙子似的,把裤衩什么颜色都写上来了!”
白琉璃倚在车门上,抽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吐出一个优雅的烟圈。她看着那些豪车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家主们,此刻那副紧张又谄媚的嘴脸,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不叫神来之笔,这叫阳谋。”她淡淡地说,“他把蛋糕摆在桌上,又把刀子放在桌边。想吃蛋糕,就得先承认他有分蛋糕的资格。那些老狐狸,一个个精得跟鬼一样,怎么会算不清这笔账。”
就在这时,一辆极其嚣张的悍马,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轰鸣,直接停在了别墅大门前。
车上跳下来一个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壮汉。
“我们齐家的东西,送到了!”壮汉将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金册子,扔在谢疯脚下,态度极其傲慢。
谢疯眉头一皱,还没说话。
那壮汉又梗着脖子,用下巴指着别墅里面,大声嚷嚷:“我们老爷子说了,这京城的天下,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不是靠笔杆子写出来的!我们齐家想要的东西,会自己用拳头来拿!”
“他还让我带句话给那个孙先生。”
“想谈?可以。让他自己,亲自登我们齐家的门!我们老爷子,要亲自掂量掂量,他够不够这个分量!”
说完,壮汉哈哈大笑,转身跳上车,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刺鼻的尾气。
谢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捡起地上的那份册子,连看都没看,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冷。
白琉璃掐灭了手里的烟,缓缓走到他身边,看着悍马消失的方向,轻声说:“齐家…京城老牌的武道世家,家主齐震天,半步大宗师,脾气又臭又硬,最看不起我们这些‘混道上的’。他们觉得自己一身武艺,超然物外,不屑于跟那些商人政客玩心眼。”
“不屑?”谢疯冷笑一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大…有个不长眼的,跳出来了。”
电话那头,很安静。
过了几秒钟,孙二狗那平淡无波的声音传了过来。
“齐家?”
“是。”
“很好。”孙二狗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正愁没有由头立威,他们倒是自己把脖子伸过来了。”
“老大,要不要我带人…”谢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
“不用。”孙二狗打断他,“杀鸡,焉用牛刀。”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
赵红妆,慕容燕,苏映雪,此刻都站在他的身后。她们听着电话里的内容,表情各异。
慕容燕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战意。
赵红妆则是微微蹙眉,似乎在快速分析齐家的背景和影响力。
苏映雪最平静,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孙二狗的背影。
终于,孙二狗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红妆,帮我查查,齐家…有没有什么年轻漂亮,还没嫁人的女儿或者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