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境崩塌的余波裹着意识碎片灌进识海时，苏寒耳中还响着萧绝尘那句渗着寒意的源要的，是让你亲手撕毁所有可能的自己。
他本能地收紧手指，掌心那抹微凉的触感却比任何命纹解析图都更清晰——是姬九黎的手，带着方才咬破指尖的血渍，正隔着共生枷锁往他识海输送一缕缕清冽的气。
醒了？姬九黎的声音裹着冰碴子，苏寒睁眼便撞进她染着血的眸。
四周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他们被困在一个由命纹交织的立方体牢笼里，墙壁上每一道符纹都泛着幽蓝冷光，像无数条活过来的毒蛇在皮肤上游走。
这里是命网的核心囚笼之一。姬九黎手腕轻震，试图挣开缠上她的命纹锁链，却只换来锁链更深地勒进雪色衣袖，专门关押那些试图脱离命运控制的存在。
话音未落，苏寒突然闷哼一声。
他的脚踝处不知何时爬上了暗金色命纹，正顺着经脉往心脏钻，每一寸都像被烧红的铁钎戳着。
更要命的是识海深处传来的抽离感——他与破劫剑胚的联系在变弱，昨日刚吞噬的玄铁重剑的记忆正被一点点扯走。
他们在抽取记忆和修为。姬九黎的声音也沉了几分，她所在的位置与苏寒隔着三丈距离，两人之间的命纹锁链如活物般翻涌，别硬抗，这是命网的封锁程序，越挣扎反噬越强。
苏寒额角青筋暴起。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命纹正沿着荒古天命纹的纹路啃噬圣体本源。
前世作为弑天剑尊的记忆碎片在识海翻涌，却被抽离的力量搅成乱麻。
他咬碎后槽牙，左手死死攥住破劫剑胚——剑身的温度在下降，这是被抽取能量的征兆。
伪死形态。他突然低喝。
荒古天命纹在掌心灼出赤金印记，他强压下圣体暴走的冲动，将意识沉入最深处的黑暗。
这是他在荒古禁区残页里看到的保命术，通过模拟生命体征停滞来迷惑法则类攻击。
命纹的蠕动声顿了顿。
苏寒能感觉到缠绕在四肢的锁链松了半寸，抽离记忆的力量弱了三分。
但这松弛只持续了呼吸间，那些命纹突然泛起更刺目的光，竟顺着他刻意收敛的气息找到了命门。
没用的。姬九黎突然开口。
她的发尾被命纹扯得散乱，却仍端着天玄女帝的冷傲，命网的核心程序能识别圣体本源的波动，你的伪死形态只能骗骗外围节点。
苏寒抬头看她。
少女心口处的灭世心窍正泛着血光，与他命门处的共生枷锁共鸣，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红线。
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记忆天平的设定——他们总记忆量恒定，一方被抽离，另一方会同步流失。
可此刻姬九黎的眼神太清明，显然她主动承受了更多抽离。
心剑共鸣。姬九黎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眉心，跟着我的念力走。
苏寒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他看见雪色的剑穗扫过眼角——那是初遇时，姬九黎持御星辰剑挑开他额前乱发的画面；听见雷暴中重叠的剑鸣——他们背靠背斩杀九头雷魔时，她的剑与他的破劫剑胚共振的音波；触到温凉的掌心覆上后颈——雪夜疗伤时，她用灭世心窍为他温养受损的经脉。
每一段记忆都像一把钝刀，在抽离记忆的命纹上划出裂痕。
苏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那是圣体本源在强行对抗法则侵蚀。
但更清晰的，是那些被唤醒的记忆里，姬九黎眼尾的红痣、战斗时咬着牙的低笑、疗伤时偶尔松懈的疲惫——这些鲜活的细节，比任何命纹解析图都更真实地证明着：他不是一个人在对抗宿命。
林无涯的玉牒残片！苏寒突然想起什么。
他右手按在丹田，那里沉睡着一块带着焦痕的玉片，是前世右臂所化的林无涯在陨落前塞给他的。
当时林无涯说：这是我从源的命核里抠出来的，关键时能搅乱命纹逻辑。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龙吟。
苏寒咬碎左手食指，鲜血滴在剑身上，激活了噬主预警的强制吞噬机制。
玉牒残片被剑胚吸入剑身的瞬间，整个牢笼剧烈震颤——无数命纹符突然扭曲成乱码，像被泼了墨的画卷。
现在！姬九黎指尖凝聚心剑之力，一道血芒穿透两人之间的命纹锁链。
苏寒抓住那道血芒，荒古天命纹与灭世心窍同时爆发，将他的意识狠狠撞向牢笼最薄弱的角落。
咔嚓——
裂痕从苏寒掌心的命纹开始蔓延。
他能听见命网核心的尖叫，像无数人同时撕裂声带的惨嚎。
破劫剑胚趁机化作一道青光，在裂痕处斩出三尺宽的缺口。
苏寒反手扣住姬九黎的手腕，两人借着圣体爆发的力量冲了出去。
意识重新落回实处时，苏寒的呼吸几乎要停滞。
他们站在一座由命符构筑的巨大宫殿里，脚下的每一块砖都是活的，正随着某种韵律起伏。
而宫殿正中央，悬浮着一枚黑色命核，表面流转着与萧绝尘消散前相同的诡谲纹路，像一只闭合的眼睛，随时会睁开。
那是......姬九黎的声音罕见地发颤。
源的核心意志之一。苏寒替她说完。
他能感觉到破劫剑胚在发烫，剑身浮现的噬主预警上，新的名字正在凝结——不是至亲，而是。
黑色命核突然轻颤，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两人。
苏寒下意识将姬九黎护在身后，荒古天命纹与灭世心窍同时亮起，在他们身周形成一道光茧。
而那枚命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