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柔取出一根细长的银探针,刺入果实内部,停留片刻后抽出。探针尖端并未变黑,但仔细观察,似乎附着了一层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油润物质。
“取‘蓝星草’汁液和‘七步蛇’毒液稀释液来。”慕知柔沉声吩咐。
青烷立刻从准备好的药柜中取出两个小瓷瓶。
慕知柔将银探针尖端分别浸入两种液体中。
浸入“蓝星草”汁液的部分,无明显变化。但浸入稀释蛇毒液的部分,那层油润物质竟似乎微微起了反应,与蛇毒液接触的边缘,泛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转瞬即逝的浑浊。
慕知柔的心猛地一沉!赤焰椒的药性主要作用于经络和寒湿,其成分不应与蛇毒产生如此直接的反应!除非……
这果实中含有某种能影响神经、且能与某些生物毒素产生交叉作用的成分!
她立刻想起“梦引草”,那也是一种慢性神经毒素。难道这“赤焰椒”中,也被掺入了类似的东西?甚至更烈性?
“公主,可有不妥?”青烷低声问。
慕知柔没有立即回答。
她看着那三枚果实,脑中飞快思索。
直接告诉父王此物有问题?证据呢?银针未黑,常规试毒无反应,仅凭那微乎其微的气味差异和一次不确定的交叉反应,根本无法取信于人,反而可能被斥为推诿、无能,甚至被怀疑别有用心。
但不试药,就无法进一步确认其毒性,也无法向父王交代。试药,则自己可能中毒。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决然。
“准备一只健康的活兔,再取最微量——只能用针尖挑取一丝——的果实粉末,溶于清水中。”她决定先用动物试药,观察反应。
同时,她也要亲自尝一点,用自己学过的内息之法,引导那一丝药力在体内特定经脉运行,感受其最细微的作用,并准备好解药随时化解。
这是极为冒险的做法,但为了弄清真相,也为了暂时应付慕容瑛,她别无选择。
就在她准备进行下一步时,药房外传来慕容承瑾压低的、带着急迫的声音:“柔儿,先停一下!有从大亓来的紧急消息,关于萧珩的!”
慕知柔手一颤,银刀险些掉落。她猛地转身,也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门边,隔着门急问:“哥哥,什么消息?他……他怎么样了?”
慕容承瑾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不是坏消息,但……很蹊跷。我们在大亓的人设法传信,说雍王裴昱府上,近日接见了一个自称有祖传古方可解‘蚀骨’毒的游方郎中!那郎中献上了一张药方,其中提到了几味西南特有的奇药!方子内容……已被秘密抄送过来!”
一张可能能解“蚀骨”毒的古方?在这紧要关头,如此巧合地出现?
慕知柔瞬间怔住,随即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与更深的怀疑。
喜的是,萧珩或许有救了!疑的是,这方子来源不明,偏偏出现在裴昱府上,而裴昱的母亲蓉妃刚刚制造了惊天大案……
这背后,又是谁在操控?
“方子呢?快给我看看!”她急声道。
慕容承瑾将一张小纸条从门缝塞入。慕知柔接过,就着灯光迅速浏览。当她看到“冰魄兰”三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
冰魄兰!
那本古籍中记载的、可能克制“鬼面藤”,类似蚀骨毒的雪山奇花!这张来历不明的方子里,竟然真的有这味药!
而且方中其他几味辅药,也与她这几日查阅资料后推测的、可能用于平衡毒性、疏通经脉的思路,有隐约的契合之处!
难道……这方子是真的?至少,是有真实依据的?
巨大的希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但理智旋即拉响警报: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一个针对萧珩,或者针对她,甚至针对裴昱的更大阴谋?
她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了桌上那三枚诡异的“赤焰椒”。
空气仿佛凝固。灯火在慕知柔骤缩的瞳孔中跳跃,映出那张写着“冰魄兰”三个字的纸条,也映出她脸上交织的狂喜与惊疑。
“柔儿?”慕容承瑾的声音带着担忧,“你还好吗?这方子……”
慕知柔猛地回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巨浪。她将目光从纸条上移开,再次投向桌案上那三枚诡异的“赤焰椒”。
大亓突如其来的古方,南疆恰巧出现的“奇药”,这两件事像两条冰冷的毒蛇,在她脑中纠缠盘旋。
“哥哥,”她的声音因激动和警惕而微微发颤,“这张方子……先不论真假,其中‘冰魄兰’一味,与我前日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可能克制某种类似‘蚀骨’之毒的记载吻合!”
慕容承瑾显然也吃了一惊:“竟有此事?那这方子……”
“正因如此,才更可疑!”慕知柔打断他,思路愈发清晰,
“时机太过巧合!萧珩毒发,我回归南疆寻求解毒之法,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一张可能有效的古方便从天而降,还是通过裴昱那边传来……哥哥,你不觉得这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吗?诱使我们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甚至可能诱使大亓那边立刻试用此方!若方子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承瑾沉默片刻,声音凝重:“你的顾虑有理。但……万一是真的呢?萧珩的病情,拖不起了。”
这正是最残酷的两难。希望近在咫尺,却可能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慕知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方子要验证,‘赤焰椒’也要查明。我们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快速吩咐,“哥哥,你立刻安排最可靠的人手,按照方子上的描述,秘密寻找‘冰魄兰’!重点搜寻西南极高、极寒的雪山之巅,注意保密,不要走漏风声。”
慕知柔声音压得更低:“同时,还要想办法将方子的完整内容,以及我们对‘冰魄兰’的怀疑和古籍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