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散去后，客厅里只剩下落地窗外的城市光影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倒影。陈星燃还坐在沙发上，手边是半杯没喝完的温水，玻璃杯壁凝着细小的水珠。
夏洛璃披了件薄外套从阳台回来，脚步很轻。她在他身边坐下，发梢带着夜风的凉意。
“你一直没睡。”她说。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手机从反扣的状态翻了过来。屏幕亮起，系统界面无声浮现——左侧是跨次元直播的历史记录，右侧是技能商城那条始终未点开的新提示。
“刚才周小胖走的时候，问我明天要不要帮他写个发言稿。”他忽然开口，“我说不用，他自己都能搞定。”
夏洛璃侧头看他：“那你现在看这个……是因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他手指滑动，调出了几个标记过的平行世界片段，“是有点搞不懂，我们到底算不算‘作弊’。”
画面缓缓播放：一个世界的陈星燃因为懒得查数据，错过了林婉清团队内部泄密的迹象，导致假唱风波升级成全网抵制；另一个世界里，夏洛璃在合作条款问题上选择了妥协，品牌迅速商业化，三年后被外资收购，设计风格彻底西化。
最让人心头一紧的是第三段——两人在一次争吵后冷战七天，谁都没先低头。结果第七天夜里，夏洛璃突发急性阑尾炎送医，陈星燃接到电话时正在外地参加活动，等他赶到医院，手术刚结束。
“那个世界里的我，整整三天没合眼。”他低声说，“可她醒来第一句话是‘以后别来了’。”
夏洛璃盯着画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吊坠表面。那根草莓味棒棒糖还躺在茶几上，纸袋皱了一角。
“但我们没走那条路。”她慢慢地说，“你那天晚上十一点多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拎着药和粥。”
“因为我看了系统。”他坦然承认，“我知道再拖下去，你会把我拉黑。”
她哼了一声：“所以你是按剧本演深情？”
“不是。”他摇头，“系统只告诉我‘会发生什么’，但怎么回应，得我自己选。就像昨天你面对资本条款时犹豫了一下，我没提醒你，也没用系统预演结果——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做。”
“然后呢？”
“然后你放出了那段视频。”他笑了下，“比系统里任何一条正向分支都狠。”
两人安静下来。城市的光映在玻璃上，像一片流动的数据流。
夏洛璃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们从来不看这些平行世界，会不会活得更……自然一点？”
陈星燃没立刻回答。他关掉直播画面，切到时间线推演图谱——密密麻麻的线条从过去延伸出去，每一条代表一次选择后的走向。他们现在的轨迹像是被无数暗线包围的主干道，偶尔分叉，但总能绕回彼此身边。
“你知道最离谱的是什么吗？”他指着其中一段，“上周三下午三点十七分，你本来打算拒绝秦叔提议的全息投影方案。但在现实里，你改了主意。”
“我记得，你说了一句‘试试呗，反正又不会爆炸’。”
“可就在你说这话前十秒，我在后台改了个参数。”他放大时间节点，“我把投影延迟从0.3秒调到了0.25秒。就这0.05秒的优化，让你觉得技术可行。”
夏洛璃睁大眼：“所以是我被你偷偷影响了决策？”
“不是影响。”他纠正，“是提供了一个更好的选项。但最终拍板的人是你。”
她靠回沙发背，叹了口气：“可我现在回头看，总觉得最近的事太顺了。林姐危机化解、奖项到手、订单暴涨……好像所有坑都被提前填平了。”
“那是因为我们看过别人怎么摔的。”他说，“就像打游戏开了二周目，知道哪个草丛有陷阱，boSS什么时候放大招。”
“可这不是游戏。”她声音低了几分，“这是我们的生活。如果有一天，系统看不到未来了呢？或者……我们开始依赖它做每一个决定？”
陈星燃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来，稳定而清晰。
“系统只能展示可能性。”他说，“它不能替我告诉你，今晚该不该留下来陪我熬夜。也不能教我，在你累得睁不开眼的时候，是该递水还是盖毯子。”
夏洛璃抬眼看他。
“你看过的那些悲剧分支，归根结底都不是因为缺能力、少资源。”他继续说，“是因为一个人选择了沉默，另一个人选择了逃避。是我们忘了，最厉害的技能从来不是预知未来，而是愿意为对方多走一步。”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翻过来，掌心贴住他的掌心。
陈星燃重新打开系统，这次调出了他们第一次使用跨次元直播的画面——那是巴黎时装周前夜，两人首次同步接入，看到另一个世界中夏洛璃的设计被剽窃，而自己因迟到五分钟没能及时揭发。
“那时候我觉得，只要避开这些雷区就行。”他轻声说，“但现在我发现，光避开不够。我们得主动创造一些东西，比如昨晚那场视频反击，系统里根本没有这条路线。”
“因为你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因为我没想到你会信我做到这种程度。”他看着她，“你把全世界年轻人穿国潮的画面剪进去，不只是为了赢，是想证明什么才是真正的传承。这个念头，连系统都没预测到。”
夏洛璃终于笑了：“所以你现在承认，我不是按你剧本走的棋子了？”
“早就不算了。”他咬了口棒棒糖，含糊地说，“你比我写的剧情带感多了。”
她作势要抢他嘴里的糖，被他笑着躲开。
闹了一会儿，气氛松了下来。但她眼神依旧认真：“接下来呢？还会一直看那些平行世界吗？”
陈星燃盯着系统界面，良久，轻轻划下关闭手势。
“看，但不多看。”他说，“以前我把系统当导航，生怕走错一步。现在我觉得，它更像是个行车记录仪——记录别人怎么撞车，好让我们开得更稳。”
“那你以后还会替我存设计稿备份吗？”
“会。”他答得干脆，“但不会再神不知鬼不觉了。下次更新版本，我给你开个共享权限。”
“这还差不多。”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我进来之前，看见你手机亮了一下，是不是又有新技能解锁？”
陈星燃瞥了眼屏幕：“嗯，多了个‘情绪共鸣模拟器’，据说能预判观众对作品的第一反应。”
“听起来挺有用的。”
“但我没点领取。”他把手机彻底锁屏，放在一边，“今晚不想学新东西。”
夏洛璃靠上他肩膀，两人望着窗外灯火。
楼下街道一辆共享单车自动落锁，清脆的“咔哒”声传上来。
过了很久，她轻声问：
“如果我们哪天真的走错了路，比如我不小心签了卖身契，或者你被人挖角跑了……还能找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