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燃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五个字，手指慢慢收紧。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三分钟后，工作室的监控画面全部变黑。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往后一滑，撞上墙角。环顾四周，夏洛璃刚才还坐在那儿吃草莓糖，现在只剩空糖纸卷在桌边。他快步走到她的工作台前，发现一张打印纸压在针管笔盒下——白底黑字，像是从某台公用打印机里随手扯出来的。
“想救她，来废弃码头。”
字迹是标准宋体，毫无特征。但陈星燃一眼认出这是星耀惯用的手法。他们从不用手写，也不留指纹，连纸都是统一采购的A4复印纸，全市便利店能买到的那种。
他闭眼，心念一动，试图调出系统界面。雾蒙蒙的一块亮起，像是被水汽糊住的玻璃窗，勉强浮现出“数据追踪”四个字。其他功能依旧灰着。
“够了。”他低声说。
手指在手机上快速操作，反向抓包那条短信的虚拟路径。协议头缺了一段，他凭记忆补全，再接入本地基站日志比对。信号最后消失在城东老工业区，3号码头——那个地方他记得，两个月前星耀一个助理被捕时，藏身点就在那儿的仓库夹层。
他抓起背包甩上肩，顺手塞了根棒棒糖进嘴里。甜味还没化开，已经拨通了周小胖的电话。
“你现在立刻带上强光灯和警报器，往城东赶。”他语速平稳，“别打车，骑共享单车，走小路。到了发定位给我。”
“啥情况？”周小胖声音还带着睡意。
“直播事故。”陈星燃说，“剪辑素材丢了，不今晚弄完明天就爆雷。”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我马上到。”
他又拨通秦叔的号码。
“秦叔，璃姐有危险。”他没绕弯子，“我需要您开车接我一趟。”
听筒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等我十分钟。”秦叔说完就挂了。
陈星燃站在门口，咬碎了口中的糖。甜腻瞬间散开，混着一丝血腥味。他吐掉残渣，从柜子里抽出一根折叠式棒球棍塞进包里。
十分钟后，秦叔的旧款SUV停在楼下。车门打开，他穿着工装外套，眼镜片在路灯下反着光。
“你说的是真的？”他问。
“比真金还真。”陈星燃坐进副驾，“他们拿璃姐当筹码，想逼我交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命。”他笑了笑，“或者更糟——让我跪着求他们放过她。”
秦叔没再问，一脚油门冲进夜色。
周小胖提前五分钟到的码头外围。他躲在废弃吊机后面，手里举着强光手电，远程开了视频通话。画面晃得厉害，但能看清主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灯光。
“两个男的，都蒙脸。”他压低声音，“一个手里拿棍子，另一个在转悠。中间有个铁架椅子，人……好像是绑在上面了。”
陈星燃蹲在他旁边看手机屏幕，眯起眼。“地面有没有反光？”
“有点……像水渍。”
“不是水。”他摇头，“是汽油。”
秦叔皱眉：“他们打算放火？”
“灭迹。”陈星燃收起手机，“而且要让现场看起来像意外。”
三人靠墙潜行至侧后方。通风管道锈得厉害，盖子一碰就松。周小胖负责绕到侧面制造动静，秦叔跟着陈星燃从管道爬进去。
里面灰尘厚得呛人。两人贴着天花板挪动，直到看见下方守卫的背影。
陈星燃掏出手机，连上随身蓝牙音箱，把震动频率调到特定数值。他轻轻敲击金属支架底部，声音不大，但持续不断。
几秒后，最近的一个油桶开始轻微晃动。
守卫察觉异样，转身查看。就在这时，被绑在椅子上的夏洛璃猛地抬腿，一脚踹中倾斜的油桶。
汽油泼洒而出，其中一人脚下一滑，直接摔在地上。另一人怒吼着举起棍子要冲过来，陈星燃已经从通风口跳下，反手抽出棒球棍横扫过去。
“砰！”
棍子撞在一起，震得对方虎口发麻。陈星燃顺势往前一步，膝盖顶中对方腹部，再一记侧击砸中肩膀，那人踉跄倒地。
秦叔扑向另一个刚爬起来的绑匪，两人滚作一团。老头力气不小，死死抱住对方腰，任对方拳打脚踢也不松手。
“小胖！”陈星燃大喊。
门口强光骤亮，周小胖举着手电冲进来，同时按下警报按钮。尖锐鸣笛声炸开，两名绑匪本能捂耳。
陈星燃趁机扑向夏洛璃，撕下她嘴上的胶带。她喘着气，手腕红了一圈。
“你迟到了。”她第一句话是这个。
“堵车。”他咧嘴一笑，正要扶她起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金属断裂的声响。
抬头一看，通风管道的固定架正在松脱，整块铁皮眼看就要砸下来。
“低头！”他一把将她按在怀里，背脊刚护住她，铁皮轰然坠落，擦过他的左臂，划出一道血痕。
疼得他抽了口气。
“你受伤了？”夏洛璃抬头看他。
“小伤。”他抹了把血，转头看向被制住的两人，“你们是谁派来的？”
没人回答。
周小胖掏出手铐——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把两人分别锁在铁架上。秦叔喘着粗气摘下歪斜的眼镜，重新戴上。
“报警吧。”他说。
陈星燃刚掏出手机，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名绑匪袖口露出一角布料——熟悉的暗纹，星耀高层定制西装才有的标志。
他蹲下身，盯着那人：“你们老板是不是觉得，换个马甲我就认不出他了？”
那人冷笑：“你以为这就完了？我们只是开始。”
“不。”陈星燃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们是最后一批。”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夏洛璃靠在铁架边，活动着手腕，忽然说：“下次绑架能不能挑个暖和点的地方？这鬼地方冷死了。”
“人家专程为你选的。”陈星燃把棒球棍收回包里，“知道你喜欢工业风。”
“少贫。”她瞪他一眼，却笑了。
周小胖还在检查油桶有没有泄漏，秦叔则默默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张照片——是夏洛璃的设计稿复印件，上面画满了红叉。
“他们想毁掉什么？”他问。
陈星燃看着那张纸，没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恐吓。
这是垂死挣扎。
星耀帝国崩塌前，最后一只蝼蚁的反扑。
警车灯光照进仓库的时候，四人站在门口。夏洛璃披着陈星燃的卫衣，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路口，在红灯前停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目光扫过警灯闪烁的码头，缓缓降下车窗。
他扔出一个打火机，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干草堆上。
火苗腾地窜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