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观景台边缘卷过，吹得陈星燃卫衣的帽子轻轻晃动。他站在城市最高处，指尖还残留着芯片缝进布料时的细微触感。刚才那一幕没有再出现——监控室里的人影像是被风吹散的雾气，来得突然，去得干脆。
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夏洛璃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映出她微微皱起的眉：“设计展组委会刚发来消息，说国外几家媒体点名要采访我们俩。”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回应？继续装小学生？”
陈星燃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斜挎包，一粒一粒往外掏棒棒糖。草莓味、蓝莓味、柠檬味……五颜六色的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堆被揉碎的小星星。
“你干嘛呢？”她问。
他不答，只是一颗接一颗地摆在地上，围成一个完整的形状。心形。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左侧是空白的直播画面，右侧打赏榜单忽然集体刷新，所有昵称都变成了同一个词：“等你”。
【灵感值已满】
【是否立即解锁永久技能？倒计时：3:00】
红字悬浮在视野中央，一秒一秒跳动。
他抬眼看向远处。整座城市的灯光如同铺开的银河，广告屏、公交站台、地铁入口的投影设备全都安静待命——只要他愿意，下一秒就能让这些屏幕同时亮起，播放任何内容。
掌控未来的感觉，曾经让他上瘾。
但现在，他盯着夏洛璃的侧脸。她正弯腰想捡起一颗滚落的糖，指尖刚碰到糖纸，手腕就被轻轻握住。
“别捡。”他说，声音不大，却稳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她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发烧了？这些糖是你应急用的，你说过不能随便浪费。”
“以前是。”他笑了笑，虎牙露出来一点，“现在不用了。”
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红色警告框几乎遮住整个视线。
他忽然伸手，猛地拉开卫衣拉链。
里面没有t恤，而是一件他自己画上去的衣服——用荧光笔、记号笔和喷漆一层层叠加而成的设计稿复刻版。那些年她熬夜改图、崩溃撕纸、被评委否定又被自己重新拼好的每一个版本，都被他悄悄画了下来。
最中间，五个大字格外醒目：**我的国潮女孩**。
夏洛璃呼吸一滞。
她认得这个字体。三年前她在工作室随手写下的草稿标题，只有极少数人见过。
“这衣服……什么时候做的？”
“第一颗糖吃完那天。”他抓住她的手，反手按在自己胸口左上方，“这里画的东西，比外面这件多得多。”
她指尖感受到布料下心跳的节奏，一下，又一下。
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非技能兑换意愿达成，权限层级跃迁中……】
整座城市仿佛被按下启动键。
所有公共投影终端在同一刻亮起，商场外墙、出租车顶灯、地铁通道的LEd屏，甚至高空无人机编队组成的天幕，全都在播放同一段画面——
一张张糖纸在空中旋转，展开成透明薄膜，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修改批注、时间戳和坐标标记。那是他八岁以来的所有记录，每一页都标注着“为夏洛璃修复漏洞”的字样。
弹幕从各个直播平台涌入街头大屏：
【卧槽这是什么浪漫暴击】
【燃哥你是拿命在追妻吧】
【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但信号开始不稳定了。
东区某块广告牌画面卡顿，西站投影错位半帧，南城一组无人机短暂失联。技术团队立刻排查，发现不是黑客攻击，也不是网络拥堵，而是数据流强度超出了系统预设上限。
情感共鸣太强，机器扛不住了。
陈星燃闭上眼，低声念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
下一秒，他胸口传来震动。
夏洛璃下意识贴耳过去，听见他心跳的频率——不规则，却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像是某种编码。
她的发丝扫过他锁骨，温热的呼吸落在皮肤上。系统自动识别生物信号源，校准程序瞬间完成。
刹那间，整座城市夜空变了颜色。
千万片折射星光的薄片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像是被打翻的糖果罐洒向天空。它们在空中旋转、组合，拼出一幕幕画面——
雨夜里，她趴在桌上睡着，他偷偷盖上外套；
天台上，她唱跑调的歌，他笑着跟着哼完一首没人记得的老民谣；
巴黎时装周后台，她被人质疑抄袭，他当众拆解面料结构证明原创。
最后一幕定格在设计展当天，他单膝跪地，手里举着糖纸戒指。
空中文字缓缓浮现：**真正的爆款，是永不褪色的真心。**
人群开始聚集。
楼下的广场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有拿着手机拍摄的学生，有穿着汉服打卡的情侣，还有几个戴棒棒糖灯牌的年轻人高喊：“燃哥！我们挺你！”
夏洛璃抬起头，看着云端不断重播的画面，眼眶有点发热。
“你疯了吗？”她声音有点抖，“放弃永久技能，就为了搞这么一场……花里胡哨的告白？”
“不是告白。”他摇头，“是交底。”
“什么底？”
“我早就不是那个靠系统活着的人了。”他把最后一颗未拆封的棒棒糖放进她掌心，“这几年写的每一个剧本，做的每一次策划，改的每一稿设计，都不是为了热度，不是为了赢谁。”
他顿了顿，轻声说：“是为了能堂堂正正站在这里，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没说话，只是攥紧了那颗糖。
风再次吹过来，掀起她发尾的一角。
就在这时，城市上空的投影忽然出现异变。
所有糖纸影像静止了一瞬，随即开始逆向流转，像是被人从终点倒放回起点。画面快速退回八年前，回到一间普通小学教室。
镜头聚焦在一个小男孩身上。他正低着头，在作业本背面写写画画，嘴里叼着半融化的棒棒糖。
那是八岁的陈星燃。
系统日志自动播放：【首次绑定成功，未来直播间开启。】
所有人都看见了。
包括此刻正坐在办公室盯着监控屏幕的星耀总裁。他猛地站起来，盯着电视新闻里的直播画面，脸色铁青。
而在某个隐蔽的数据中心，一名技术人员盯着突然跳动的日志记录，喃喃自语：“这信号……怎么会从全市终端反向注入？它在收集观众的情绪反馈？”
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陈星燃知道。
他没看系统，也没看屏幕，只是望着身边女孩的眼睛。
她终于开口：“所以你现在是什么？天才？怪物？还是……神？”
他笑了下，把卫衣拉链重新拉好，顺手将她耳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我是你养大的小孩。”他说，“也是以后不会再躲起来的那个笨蛋。”
她鼻子一酸，抬手就想打他一下，却被他顺势握住。
两人影子被投射到千米高空，与漫天糖纸交织在一起，成为今夜唯一的风景。
远处传来欢呼声，有人开始合唱《音浪之巅》的副歌。
陈星燃仰头看着天空，忽然觉得，原来不用预知未来，也能让这一刻变成永恒。
夏洛璃靠在他肩上，小声说：“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这么大的事……”
话没说完，她忽然察觉不对劲。
他身体僵了一下，眉头微皱。
“怎么了？”她问。
他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城市边缘某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顶层。
那里，一扇窗户后面，有个人正举着望远镜。
和他在校园祭监控室看到的身影，完全一致。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注视，缓缓放下望远镜，朝这边抬起一只手。
手中握着一颗正在融化的蓝莓味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