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的出现。
那个在舞台上，因为一个“意外”而与他眼神交汇，却能读懂他那一刻并非全然设计的慌乱的她。
那个私下里，会因为他随手分享的一段旋律，而精准感受到他想要表达的海风与自由气息的她。
张予曦的心，因他这句话而剧烈地颤动起来。
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是在告诉她，她于他而言，是那个特别的、能听懂他“孤独”的人。
这不是一句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弦。
她看着他，看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眉眼，看着他眼中那份罕见的、毫不设防的坦诚，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低下头，拿起小勺，舀了一勺温热的巧克力熔岩，送入口中。
极致的甜，带着一丝微苦，在味蕾上炸开，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嗯，”她轻声应道，抬起眼，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无比明媚的笑意，“是很不容易。”
所以，我会好好珍惜。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知道，他懂。
毕雯珺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看着她唇角沾着的一点巧克力酱，眼神暗了暗。
他抽了张纸巾，极其自然地伸手，越过小小的餐桌，轻轻擦过她的嘴角。
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张予曦没有躲闪，只是微微红了脸，任由他动作。
“沾到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两人之间流淌的那种无声的默契与温情，却浓得化不开。
晚餐在这样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中结束。离开餐厅时，夜已深，江风更大了一些。
毕雯珺很自然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张予曦的肩上，带着他体温和淡淡香水味的外套，瞬间驱散了晚风的凉意。
他送她回酒店。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他下车，依旧替她拉开车门。
“早点休息。”他站在车边，看着她。
“你也是。”张予曦将西装外套脱下来递还给他，“谢谢你的晚餐，还有……外套。”
他接过外套，搭在臂弯，点了点头。
张予曦转身走向酒店旋转门，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头。
他还站在原地，夜风吹动他衬衫的衣角和额前的碎发，身影在璀璨的灯火下显得有些孤单，又异常坚定。
见她回头，他抬手，朝她轻轻挥了挥。
那一刻，张予曦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她转身，快步走回到他面前。
在他略带讶异的目光中，她踮起脚尖，飞快地、轻轻地，在他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如同蝴蝶掠过水面，一触即分。
“晚安，毕雯珺。”她说完，不敢看他的反应，脸颊爆红地再次转身，几乎是跑进了酒店。
毕雯珺愣在原地，感受着颊边那转瞬即逝的、柔软而湿润的触感，如同被最轻柔的羽毛搔过心尖。
几秒后，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她吻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唇瓣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气。
他看着酒店旋转门的方向，那里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良久，一抹极其温柔、极其真实的笑意，缓缓在他唇角绽开，越来越深，最终点亮了他整张脸庞。
夜风吹拂，江流无声。
……
酒店房间的门在身后合拢，张予曦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心脏还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跳，脸颊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炭。
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触碰他脸颊皮肤时，那微凉又带着他独特气息的触感。她居然真的……亲了他！
冲动之下，未经思考，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行动。
现在回想起来，羞赧和后知后觉的紧张瞬间淹没了她。
他会怎么想？觉得她太主动？还是……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着毕雯珺的名字。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犹豫了几秒，才接起来，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紧绷：“……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他平缓的呼吸声。
过了两三秒，他才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到房间了？”
“……嗯。”张予曦小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披肩的流苏。
“早点休息。”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上午的飞机，别误了。”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那个吻从未发生，只是寻常的道别和叮嘱。
张予曦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因为他这过于平静的态度，反而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难道……没什么感觉吗？
“知道了。”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晚安。”他说。
“……晚安。”
通话结束。
张予曦握着手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拖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床边坐下。窗外，长沙的夜景依旧辉煌，可她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主动的是她，现在因为对方反应平淡而患得患失的也是她。
真是……
她扑倒在柔软的被褥里，把发烫的脸埋进去，无声地哀叹。
毕雯珺这个男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难搞懂的生物！
而酒店楼下，黑色座驾并未立刻离开。
毕雯珺坐在后座，手臂上搭着那件还残留着她发间香气的西装外套。
他没有让司机开车，只是望着酒店灯火通明的大堂入口，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手机光滑的边缘。
脸颊被亲吻过的地方，仿佛烙印般清晰。
她的唇很软，动作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少女般的羞涩。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最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遍四肢百骸，在他素来冷静自持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至今未平。
他并非没有感觉。
相反，感觉强烈到让他需要刻意用平静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只是，他习惯了将情绪内敛，习惯了用行动而非言语表达。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他欣喜，也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在意，远比想象中更深。
更深，也更想珍重。
所以，他没有在电话里流露任何异常。怕吓到她，也怕……自己一旦开口，会泄露太多此刻并不适合全然倾吐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