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呐仪仍在震动，屏幕上的信号线一下一下跳动着。陈岸盯着那串频率，和之前dEEp-Ω建筑发出的完全一致。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U盘，确认还在。
“准备接了。”他说。
周大海的侄子从潜水舱里爬出来，手里握着一根金属杆。他喘了口气，将杆子插进泥中，卡住声呐仪的底座。“稳住了，能撑一会儿。”
陈岸点头，把淡化装置的电源线接到声呐仪侧面。机器嗡地轻响一声，屏幕亮度回升。刚才因引力波动，设备几乎断电，如今总算恢复运行。
“小满，待在后面别动。”他回头叮嘱。
陈小满靠在一块岩石上，手指紧紧攥着算盘框，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
陈岸拔出U盘，对准接口缓缓推进。咔哒一声，锁扣闭合。系统随即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高维加密协议，启动记忆映射模式。”
全息投影自声呐仪顶部升起，蓝光扭曲成模糊画面。一个身穿工程服的男人背影出现在指挥台前，正低声说着什么。镜头拉近，那人转过脸来——是年轻的陈天豪。
“果然是他。”陈岸低声说。
画面忽然一颤，化作雪花。引力再次紊乱，地面微微晃动，支架发出吱呀声响。投影闪烁几下，彻底中断。
“不行，太不稳定。”周大海的侄子扶住支架，“再晃一次就脱钩了。”
陈岸望着黑下去的屏幕，脑中飞速运转。刚才那段影像虽短，却已说明一切——陈天豪在事故发生前曾亲自操作时空锚点。只要取得完整记录，便是铁证。
可系统提示：“权限不足”。
他忽然想到什么，望向小满：“你那算盘，还能响吗？”
小满一怔，低头看向手中的算盘。木框已有裂痕，几颗珠子松动，但她仍轻轻拨了一下。噼啪两声，声音不大，却在海底格外清晰。
就在那一瞬，声呐仪屏幕重新亮起。
并非重启，而是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共振信号源，正在进行频率校准。”
陈岸眼中一亮：“再来一次，慢一点。”
小满屏住呼吸，指尖缓缓推过横梁。算盘珠一颗颗滑动，发出细微声响。每响一下，投影便跳动一次。
第三次拨动时，最右侧那颗珍珠突然碎裂。碎片散落，一颗银珠从中滚出，滑入声呐仪底部缝隙。
“滴——”
系统音变了。
“记忆密钥识别成功，权限解锁。正在加载原始数据流。”
全息影像再度浮现，这次画面清晰稳定。陈天豪站在一艘黑色工程舰的驾驶舱内，面前是巨大的控制面板。他拿起通讯器，语气冷静：
“引爆程序准备就绪，目标锚点已锁定。执行后对外宣称意外事故，所有日志清除。”
画面切换，爆炸火光撕裂深海，水中裂开一道空间裂缝，扭曲蔓延。
“这就是真相。”陈岸握紧拳头。
影像继续播放：伪造渔汛报告、篡改监测数据、用走私船转移设备……每一帧都在揭露——这场灾难，是人为制造。
“他们想掩盖多久？”小满轻声问。
话音未落，监控频道突然传来声音：
“你们永远解不开宇宙记忆密码……”
是马明远。
他的声音从某个频段传来，带着冷笑：“就算看到过程又如何？没有最终证据，谁会相信一群渔民的话？”
陈岸冷笑：“那你看看这个。”
他正要回传画面，声呐仪骤然警报大作。外壳出现裂纹，海水渗入，能量严重超载。
“要炸了！”周大海的侄子往后退。
“别慌。”陈岸迅速调出系统界面，找到签到奖励栏。他记得前几天获得了一个“量子缓存模块”，一直未使用。现在正是时候。
他点击选项，选择“立即启用”。
一道蓝光扫过影像，整段视频被压缩成一枚芯片，自动存入声呐仪核心。
“存好了。”他说。
这时，侧翼潜水舱的门打开。周大海的侄子游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光碟。
“找到了。”他将光碟递给陈岸，“藏在备用舱的保险柜里，标签写着‘终极证据’。”
陈岸接过光碟，翻看背面，激光刻印的编号与影像中陈天豪文件上的编号一致。
“备份完成。”他说，“主阵列可以自毁。”
“等等。”小满忽然开口。
她盯着声呐仪底部那颗银珠的位置，眉头微皱。“刚才那颗珠子……是不是像我们家老账本里的密钥？”
陈岸一愣。
他想起小时候家中有个铁皮盒，母亲说“等大事才开”。开盒需要三把钥匙：一把挂在床头，一把藏在灶台下，最后一把……是一颗特制的算盘珠。
那时他还以为是迷信。
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巧合。
“妈当年到底知道多少？”他低声呢喃。
未及细想，声呐仪再次震动。这次是外部信号接入提示。
海面传来震荡波，探照灯光刺破海水，一道道划开黑暗。星际警察的舰队到了。
但与此同时，另一个信号也在逼近。
“不好！”周大海的侄子盯着屏幕，“有东西靠近，速度快，轨迹混乱……是私人飞船！”
陈岸调出追踪图。那艘船的信号他认得——三角标记，尾部带螺旋推进器，正是陈天豪的座驾。
“他来抢证据。”小满抓紧算盘残架。
“那就让他看清楚。”陈岸按下广播键，将刚解密的影像向所有频段发送。
“不管他在哪个时间线，哪个空间，这段视频都会追着他。”
影像不断重播：陈天豪下令引爆、伪造数据、清除日志……每一帧都在扩散，无法删除。
远处，第一艘星际警察艇开始下潜，强光越来越近。
陈岸站在主控台前，手握发烫的声呐仪，目光未曾离开屏幕。
突然，小满喊了一声：“哥！”
他回头。
她指向潜水舱出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刻在岩壁上，像是被人一点点凿出来的：
“别相信缓存。”
陈岸心头一紧。
他立刻检查量子模块状态。读数正常，但文件打开记录显示，这段视频十分钟前已被远程访问。
而那时，他们尚未上传。
有人，早已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