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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水般流淌,优乐在妖界的“小住”渐渐从最初的拘谨新奇,过渡到一种奇异的熟悉。他依旧对苏望宁充满孺慕与亲近,也喜欢赤焰将军那粗豪却真诚的关照,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地追随着那道总是悄无声息、如同影子般的玄色身影——墨瞳。

或许是因为墨瞳是除了苏望宁和赤焰外,与他接触最多的妖界高层;或许是因为墨瞳那与他父王森严有几分相似的、冷静自持的气质;又或许,仅仅是孩子天生对那种神秘、强大却又捉摸不透的存在抱有的好奇与……隐约的挑战欲。

墨瞳对待优乐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种有距离的、公事公办的冷静。他不会像苏望宁那样温柔安抚,也不会像赤焰那样粗声逗弄。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出现在需要他出现的地方,用最简洁的语言提醒优乐某些界限,或是解决一些因优乐好奇心过盛而引发的小麻烦。

比如,优乐试图爬上院子里那棵据说能结出“雷音果”的古树时,墨瞳会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树下,淡淡一句:“树高风急,小殿下慎行。”便让优乐讪讪地滑下来。

又比如,优乐好奇地想研究一下客院外围那若隐若现的警戒符文,刚伸出手,墨瞳的声音便会从阴影中传来:“符文蕴含能量,非小殿下所能触碰。”

他的提醒总是及时、精准,不带情绪,却有效地将优乐保护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优乐起初有些怕他,觉得他比父王身边最严厉的魔师还要冷硬。但次数多了,他发现墨瞳虽然话少脸冷,却从未真正伤害或训斥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也并无恶意。

于是,优乐开始尝试着主动接近这座“冰山”。

这日,墨瞳例行在客院外围巡查,优乐远远看见,立刻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赤焰送的熔岩小兽,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过去,在距离墨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仰着小脸,紫瞳亮晶晶的:“墨瞳大人!”

墨瞳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垂眸看他,没有说话,用眼神询问。

“我、我今天没有乱跑,也没有碰不该碰的东西!”优乐挺起小胸脯,像是在汇报功课,带着一丝求表扬的意味。

墨瞳神色不变,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优乐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小脸上绽开笑容。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墨瞳身后,看着他检查符文,看着他与值守的暗影卫低声交流(虽然优乐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觉得墨瞳大人做什么都又酷又厉害。

墨瞳并未驱赶他,任由这个小尾巴跟着,只是偶尔在他靠得太近,可能干扰到自己工作时,会用眼神示意他退后一些。优乐便会乖乖后退两步,但目光依旧紧紧黏在墨瞳身上。

有一次,优乐见墨瞳站在一株叶片边缘极为锋利的“剑齿兰”旁记录着什么,他好奇地想凑近看,脚下不小心被藤蔓绊了一下,小小的身子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上那锋利的叶片。

电光火石间,一道阴影掠过。优乐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带离了原地,稳稳放下。他惊魂未定地抬头,只见墨瞳不知何时已站在他刚才的位置,神色依旧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拂开了一片落叶。

“此处危险,勿近。”墨瞳收回手,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优乐愣愣地看着他,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但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却油然而生。他小声嗫嚅:“……谢谢墨瞳大人。”

墨瞳没有回应,继续他的工作。但自那以后,优乐跟着墨瞳时,似乎更加大胆了些,甚至会尝试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墨瞳大人,暗影卫都像您一样,可以藏在影子里吗?”

“并非如此。隐匿之法,各有不同。”

“那……您是不是妖界最厉害的?”

“妖界能者辈出,陛下才是至高。”

墨瞳的回答总是简短、客观,从不夸大,也从不敷衍。优乐似懂非懂,却听得津津有味。他觉得墨瞳大人懂得真多,而且从不骗他。

苏望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甚是有趣。她发现,优乐在墨瞳面前,会不自觉地模仿他那份冷静(尽管学得四不像),说话也会努力学着言简意赅,那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而墨瞳,虽然表面依旧冷淡,但苏望宁敏锐地察觉到,他对优乐的耐心似乎比旁人要多上几分。那份冰冷的守护之下,或许也藏着一丝对这孩子纯粹与韧性的……不易察觉的认可。

这日傍晚,优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笨拙地模仿着他看到的暗影卫传递信息的某种符文。墨瞳巡查完毕,正准备离去,目光扫过地上那歪歪扭扭、却依稀能看出点轮廓的图案,脚步微微一顿。

他走到优乐身边,低头看了片刻,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地面上轻轻划过,灵力微吐,一个简洁、精准、散发着微弱幽光的符文瞬间成型,与优乐画的那个形成鲜明对比。

“此符核心在于灵力流转的均衡,而非形状的完全一致。”墨瞳的声音依旧清冷,却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

优乐看着地上那个完美的符文,又看看自己画的“鬼画符”,小脸一红,但眼中却爆发出强烈的光彩。他用力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墨瞳大人!”

墨瞳不再多言,身影缓缓融入渐深的暮色中。

优乐却对着那个完美的符文研究了许久,直到夜色完全降临,才在花妖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小树枝,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画得更好一点给墨瞳大人看。

窗外,月色朦胧。墨瞳立于远处殿宇的飞檐之上,目光掠过优乐客院的方向,冰冷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

这看似平淡的日常互动,如同细密的丝线,在冰冷的暗卫统领与魔界小王子之间,悄然编织起一种超越种族与立场的、微妙而坚韧的联系。在这片波谲云诡的天地间,这份意外的羁绊,未来将引向何方,无人知晓。但此刻,它只是这宏大叙事中,一抹悄然晕开的、带着暖意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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