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床上，终极还在滚来滚去的上眼药。
“古楼啊，张家的事情，瞎子怎么会这么清楚啊。”
白天他们在廊下聊天，基本上古楼说一句，黑瞎子接一句，跟捧哏的一样。
张麒麟就在那里点头嗯嗯嗯，很满意瞎子的回答。
瞎说的都对。
古楼：。。。。
“因为是小麒麟说的。”
不然瞎子怎么可能知道张家内部的事情，他连张家古楼都说了，这算不算不知道爱的时候，爱而不自知呢。
小麒麟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爱瞎子。
人都是有秘密的，要多信任才能告诉另一个人。
大概就是爱吧。
就是脑子不大好，大概就是张家的红药水过期了发霉了，药效太强了。
张家人：。。。。。
不是，这难道不是绝授的原因吗。
古楼：。。。。
“啪”的一声，终极飞出去，又飞回来了。
“古楼，你干嘛打我。”
“明明是他们羞羞答答勾勾搭搭的。”
“再说了，你家小麒麟啊，该不会纯恨张家吧，带人挖自己家祖坟。那交易一听就不靠谱，他是怎么相信的呢。”
“一群求长生的人的话也能信，这世界上最不能信任的人，这个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政客，张启山占全了，那是他的心之所向。”
古楼：。。。。。
“因为小麒麟见过的人太少了。”
他孤独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以为他们好歹是张家人，总会履行约定的。
再说他救过他们，想着他们总不会食言的。
就像张家代理族长他们一样，哪怕残酷，也会遵守约定。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给屋内蒙上一层清辉。
“不是傻，”古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是太纯粹了。”
终极滚到她手边，蹭了蹭：“纯粹，我看是缺心眼儿！张家内部那些弯弯绕绕，他是一点没遗传到啊，还是说全点在那两根手指头上了。”
好像张家的良心都长在他身上了。
古楼低笑一声，指尖点了点终极冰凉的球体：
“他生于张家，长于张家，所见所闻，最初皆是张家那套规矩和使命。
他习惯了遵守，也习惯了被遵守。
他救人，是本能，也是他认定的规矩的一部分。
他以为，他救了他们，他们便会遵循最基本的道义，回馈以同等的遵守。”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隔壁院子里那间安静的厢房。
“他不是没见过人心险恶，只是，他或许觉得，同族之人，总该存有一线底线。
尤其是，面对他这样一个工具的时候。”
小麒麟 那时候就没有把自己当人。
“工具。”终极不敢说话了，“谁家工具这么能打还自带失忆属性的。”
不好，是它的锅了。
“在那些人眼里，他强大的武力，他特殊的血脉，他漫长的生命，甚至他的沉默和坚守，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属性。”
古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们赌的，就是他这份源于孤独和使命感的纯粹。赌他会为了那点微薄的、可能是虚假的约定和同族情谊，一次次踏入陷阱。”
“张启山……”古楼念这个名字时，没什么情绪，却让终极球下意识地缩了缩。
“他太了解如何利用人心，尤其是如何利用张麒麟这种纯粹的人心。
他知道小麒麟渴望归属，渴望被认可，哪怕那认可来自一个早已背离初衷的家族分支。
所以他画了一张大饼，一个看似能终结混乱回归秩序的承诺。”
“结果呢。”终极接口，“承诺成了锁链，把他自己拴在了更深的泥潭里。
带人挖自己家祖坟……
啧啧，这操作，瞎子听了都得竖大拇指，夸一句‘哑巴，你这脑回路，比青铜门还曲折’。”
古楼轻轻吐出一口气：“所以在你原本的计划里，他后来遇到了吴邪，遇到了胖子。
这些人，或许不够强大，或许各有各的毛病，但他们给了他最直接的情感回馈。
不需要他遵守什么复杂的规矩，只需要他是张起灵。可是，终极，你不该的。。。”
“我知道错了，古楼，瞎子那家伙……”终极又在床上滚了一圈，“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他给张麒麟的，是实实在在的看见。
他看见张起灵的强大，也看见他的茫然；看见他的沉默，也读懂他沉默下的所有情绪。
他不用张麒麟去遵守什么，他自个儿就屁颠屁颠凑上去，把张麒麟那点不食人间烟火的规矩，一点点掰碎了，融进柴米油盐里。”
“所以小麒麟信他。”古楼总结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
“信到可以把张家最深的秘密，把自己最不堪的过往，都摊开在他面前。这不是傻，这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停靠的岸。”
不过想到终极干的某些事情，古楼还是忍不住敲了敲它的脑袋。
这么重要的人，你是怎么舍得让他忘记的。
终极：。。。。
就是因为重要，才会遗忘的最彻底，绝授最可怕的就是这里，遗忘你的爱人，伤害你的爱人只要用陌生的眼神就够了。
隔壁房间里，黑瞎子似乎翻了个身，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张麒麟依然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
但在瞎子看不见的角度，他那双总是清寂的眼睛，在黑暗中，弯了一下。
他伸手把瞎子搂在怀里，这是他的瞎子。
黑瞎子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又彻底放松下来。
他依旧闭着眼，呼吸维持着沉睡的平稳节奏，仿佛对一切都毫无所觉。
但当张麒麟的手臂环过来，带着微凉的体温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揽近时，他极其自然地顺着那力道调整了一下姿势。
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那个带着淡淡冷冽气息的怀抱里，额头几乎抵着哑巴的锁骨。
墨镜不知何时被摘下了，放在枕边。
黑暗中，瞎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张麒麟胸腔下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古老的可靠的节拍。
他闭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勾了一下。
终极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不滚了，半晌才嘟囔一句：“……行吧。算他黑瞎子还有点用。”
古楼笑了笑，没再说话。
夜更深了。
“你也很有用，所以，以后好好跟他们说话，他们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