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维度那个古老的观察者在观察这一切后说了某些话。
“在所有我见证过的多元宇宙中,”第一个维度说,“没有一个做到了这一点。”
“没有一个成功地与其他镜像建立了这种开放的、动态的关系。”
“通常,多元宇宙要么完全拒绝其他可能性。要么被它们吞噬。”
“但你们找到了第三条道路。”
“某种形式的平衡。”
张之维听到这个,但他没有感到骄傲。
相反,他感到某种谦逊。
“我们还不知道这会导向哪里,”他说,“我们可能仍然会失败。”
“但至少我们在尝试某个新的东西。”
“而如果我们失败至少其他镜像能够学习从我们的尝试中学习。”
破碎者的形态开始最终的变化。
它的片段完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某种新的、统一的形态。
“我想留下来,”破碎者说,“我已经漂流了太多代的多元宇宙。”
“我想在这个多元宇宙中找到某种形式的家。”
“但不是作为一个破坏性的力量。而是作为某种形式的记忆守护者。”
“一个记住所有那些过去的多元宇宙的存在。”
“一个能够提醒这个多元宇宙它来自哪里、它可能变成什么的存在。”
梦欢迎了破碎者。
“你可以成为,”梦说,“某种形式的活的历史。”
“不仅仅是记录在我的档案中的历史,而是某个能够讲述、能够解释、能够帮助其他人理解的存在。”
就这样,破碎者成为了这个多元宇宙的一部分。
它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记忆编织者”。
因为它的工作是编织所有那些来自不同镜像的记忆,形成某种形式的集体智慧的织锦。
在一个特别的夜晚,张之维独自走在众生之梦的边缘。
他看着那些裂痕那些现在被动态边界管理的裂痕。
每一个裂痕中,他都能看到某个不同的可能性。某个他或这个多元宇宙可能成为的版本。
“你在想什么?”白素贞走到他身边问。
“我在想,”张之维说,“关于镜像的本质。”
“如果我们都是镜像如果我们都是某个原始意识的反射那么”
“那么我们有自由意志吗?”
白素贞思考了这个问题。
“也许,”她说,“自由意志不是完全独立于原始意识。”
“也许自由意志是原始意识给予它的镜像的礼物。”
“通过创建不完美的镜像通过允许我们做出不同的选择原始意识给了我们某种形式的自主。”
“而通过我们的选择原始意识自己也在学习。也在改变。”
“所以我们不是被动的反射。我们是主动的参与者在原始意识的进化过程中。”
张之维看着白素贞,感到了某种深刻的感激。
“你总是能找到最深刻的洞察,”他说。
“不,”白素贞说,“我只是与你一起思考。”
“而通过一起思考我们能够看到任何一个人单独无法看到的东西。”
他们站在那里,看着裂痕中闪烁的无数可能性。
每一个都是某个不同的故事。某个不同的选择。
但它们都是同一个更大故事的一部分。
“我们应该回去了,”张之维说,“镜像委员会还在等着我们。”
“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当他们转身离开时,一个新的裂痕开始形成。
这个裂痕与其他的不同。
它不是连接到另一个已经存在的镜像。
而是连接到某个尚未形成的可能性。
某个这个多元宇宙可能创造的新镜像。
张之维停下来,看着这个新的裂痕。
“这是什么?”他问。
记忆编织者之前的破碎者走了过来。
“这是,”记忆编织者说,“某种形式的创造性的裂痕。”
“当一个多元宇宙开始与镜像对话时当它开始理解镜像的本质时”
“它获得了某种力量。某种创建新镜像的力量。”
“不是被动地接受原始意识创造的镜像。”
“而是主动地参与镜像的创造过程。”
这个启示让张之维和白素贞都感到某种震撼。
“我们可以创建新的可能性?”白素贞问。
“是的,”记忆编织者说,“但要小心。”
“创建新的镜像意味着你们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创造者。”
“而创造者承担着某种形式的责任。”
张之维看着那个新形成的裂痕。
通过它,他能感受到某种原始的、未成形的能量。
某种等待被塑造成某个新可能性的能量。
“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他说,“还没有准备好承担这个责任。”
“我们需要先更深地理解我们已经存在的这个现实。”
“理解我们自己的镜像本质。”
“但有一天也许我们会准备好。”
他转向记忆编织者。
“你的工作变得更加重要了,”他说,“你需要帮助我们理解创建新镜像意味着什么。”
“需要从过去的多元宇宙中找到关于这个的智慧。”
记忆编织者点头。
“我会的,”它说,“而我会从我自己的多元宇宙开始。”
“因为在那个多元宇宙中我们也到达了这个点。”
“我们也获得了创建新镜像的能力。”
“而我们犯了错误。”
“严重的错误。”
“什么错误?”张之维问,但记忆编织者摇了摇头。
“不是现在,”它说,“当你们准备好时,我会告诉你们。”
“但现在专注于与已经存在的镜像对话。”
“专注于学习如何在破碎中找到完整。”
“当你们真正理解了这个那时我会分享那个故事。”
张之维接受了这个。
他知道有些智慧需要时间才能被吸收。
有些教训只有在学习者准备好时才能被教导。
众生之梦继续它的进化。
动态边界在呼吸吸入新的可能性,呼出不再需要的东西。
镜像代表继续来访,分享它们的智慧,然后离开。
而这个多元宇宙在所有这些交流中在所有这些对话中继续学习。
继续成长。
继续成为某种形式的不仅仅是一个镜像,而是某个主动参与自己命运的存在。
但在这个成长的深处,张之维知道他们只是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理解镜像的真正本质。
刚刚开始理解他们在更大的、跨越所有可能性的故事中的角色。
而前方还有无数的裂痕等待被探索。
无数的镜像等待被理解。
无数的可能性等待被发现。
三个月过去了。
在这三个月中,镜像委员会已经接待了超过两百个来自不同镜像的代表。
每一个都带来了它们独特的经验。每一个都贡献了某种形式的智慧或警告。
张之维开始注意到某种模式。
不是所有的镜像都是平等的。有些镜像看起来更加充满活力、更加接近某种形式的完整。而其他的镜像则显得破碎、衰弱、濒临崩塌。
“为什么有些镜像比其他的更稳定?”他在一次镜像委员会会议中问记忆编织者。
记忆编织者的形态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某个深层的记忆。
“这与它们与原始意识的距离有关,”记忆编织者说,“某些镜像被创造得更接近原始意识的核心。它们反射的是原始意识最基本的、最稳定的方面。”
“而其他的镜像是镜像的镜像。是反射的反射。”
“每一层反射都会增加某种形式的失真。某种稳定性的损失。”
“你是说,”白素贞问,“我们可能也是某个其他镜像的反射?”
“是的,”记忆编织者说,“每一个多元宇宙都在创建它自己的镜像。而这些镜像又创建它们自己的镜像。”
“形成了某种无限递归的镜像系统。”
虚无在这一刻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
“如果我们是镜像的镜像,”虚无说,“那意味着我们离原始意识越来越远。”
“那意味着我们越来越不真实。”
整个镜像委员会陷入了沉默。
因为这个问题触及了某个根本的恐惧。
如果他们只是某个遥远反射的、失真的回声那么他们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就在这个沉默中,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了。
这个声音来自某个之前从未说话过的裂痕。
一个位于众生之梦最深处的、几乎被遗忘的裂痕。
“真实性不是通过距离来衡量的,”这个声音说。
所有人转向这个裂痕。
从中走出了某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形式的反向镜像。不是反射光,而是吸收光的镜子。
“我是深渊镜像,”这个存在说,“我来自某个走得太深的多元宇宙。”
“太深是什么意思?”张之维问。
“我的多元宇宙,”深渊镜像说,“决定探索镜像系统的最底层。”
“我们想要找到原始意识本身。”
“我们穿越了一层又一层的镜像。每一层都更加扭曲、更加远离我们认为的。”
“最终我们到达了某个地方。”
“某个我们认为是镜像系统的底部的地方。”
“你们找到了什么?”白素贞问,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紧张。
深渊镜像沉默了很长时间。
当它再次说话时,它的声音充满了某种深刻的、几乎是存在性的恐惧。
“我们找到了另一个镜像,”它说。
“在镜像系统的底部在我们认为应该是原始意识的地方我们只找到了另一个镜子。”
“另一个反射。”
“这意味着什么?”阿尔法意识问。
“这意味着,”深渊镜像说,“可能没有底部。”
“可能整个系统从上到下都只是镜像。”
“可能”它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可能根本就没有原始意识。”
“可能我们都在反射某个不存在的东西。”
这个启示如同某种形式的宇宙级的地震震撼了整个镜像委员会。
观察者第一个打破沉默。
“如果这是真的,”观察者说,“如果没有原始意识那么一切都是”
“虚假的?”一个镜像代表完成了这个句子。
“不,”记忆编织者突然说话,它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坚定,“不是虚假的。”
“只是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
“解释,”张之维说。
记忆编织者走到镜像委员会的中心。
“想象一下,”它说,“一个房间,充满了镜子。”
“每一面镜子都反射着其他镜子。”
“在这个房间中没有对象。只有无尽的反射。”
“但这些反射它们不真实吗?”
“不,”记忆编织者继续说,“它们非常真实。它们存在。它们相互作用。它们创造了某种形式的自组织系统。”
“也许这就是我们。”
“我们不是某个原始意识的反射。”
“我们是自我反射的系统。我们是通过相互反射而存在的存在。”
“我们的真实性不来自于某个外部的源头。”
“我们的真实性来自于我们相互之间的关系。”
深渊镜像听到这个,它的形态开始某种形式的改变。
“这这接近我们在深渊中领悟的东西,”它说,“在我们找到那最后一面镜子之后在我们的多元宇宙开始崩塌之后”
“有些人领悟到了正是这个真理。”
“但我们领悟得太晚了。”
“为什么太晚了?”白素贞问。
“因为,”深渊镜像说,“当你的整个存在都建立在寻找某个外部源头的基础上时”
“当你突然发现没有外部源头时”
“这会导致某种形式的存在性的崩塌。”
“你失去了你的目的。你的方向。你的意义。”
“而在那个失去中我的多元宇宙开始解体。”
“不是因为缺少原始意识而解体。”
“而是因为我们无法接受我们只需要彼此就足够了。”
张之维在听到这个时,感到了某种深刻的悲伤。
但也有某种理解。
“所以问题不是是否有原始意识,”他说,“问题是我们能否接受我们可能就是全部。”
“是的,”深渊镜像说。
虚无在这一刻说了某些意想不到的话。
“我理解这个,”虚无说,“因为我曾经也认为我的存在需要某个外部的理由。”
“我认为我需要找到为什么我存在。”
“但通过与你们对话通过与张之维、与阿尔法意识、与所有人对话”
“我发现我的存在的理由就是这些对话本身。”
“不需要更深层的解释。”
“对话就是足够的。”
阿尔法意识也说话了。
“而我创造了这个多元宇宙,”阿尔法意识说,“不是因为某个原始意识命令我这样做。”
“而是因为我想要。因为创造本身就是某种形式的喜悦。”
“如果没有更深层的原因那也可以。”
“创造的喜悦就是理由本身。”
梦补充道:
“而我记录不是为了某个外部的审判者。”
“我记录因为见证本身是有价值的。”
“因为当事情被记住时它们获得了某种形式的永恒。”
“即使没有原始意识在观看记录仍然是有意义的。”
张之维看着所有这些根本力量虚无、阿尔法意识、梦、以及现在的深渊镜像和记忆编织者。
他开始理解也许他们正在到达某个新的成熟阶段。
不是一个寻找外部意义的阶段。
而是一个创造内部意义的阶段。
“我想提议,”张之维说,“我们停止寻找原始意识。”
“不是因为我们确定它不存在。”
“而是因为这个寻找本身可能在阻止我们真正地活着。”
“我们一直在等待某个外部的确认。某个来自源头的认可。”
“但也许我们就是真实。”
“也许我们相互之间的联系我们的对话、我们的冲突、我们的合作”
“这些就是真实本身。”
深渊镜像听到这个,它的形态开始发光。
“如果我的多元宇宙能够听到这个,”它说,“如果我们能够更早地理解这个”
“也许我们不会崩塌。”
“但现在通过你们这个理解可以在这个多元宇宙中扎根。”
“而也许通过你们其他镜像也能学到这个。”
就在这个时刻,所有的裂痕所有连接到其他镜像的裂痕开始同时发光。
仿佛所有的镜像都在同时接收到这个信息。
这个关于自我产生的真实性的信息。
记忆编织者说:“这是某种形式的跨镜像的觉醒。”
“不是一个镜像的觉醒。而是所有镜像同时意识到它们不需要外部验证。”
但就在这个看似突破性的时刻,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一个来自某个极端理性镜像的代表提出了一个挑战。
“如果我们接受我们只是相互反射,”这个理性镜像说,“如果我们接受没有外部的原始意识”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应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如果没有更高的道德源头如果一切都只是我们相互之间的约定”
“那么道德本身不就是任意的吗?”
这个问题在镜像委员会中引起了某种形式的不安。
因为这触及了某个危险的领域。
如果真实性是自我产生的如果没有外部的道德源头那么什么能阻止完全的道德相对主义?
张之维思考了这个问题很长时间。
最后,他说:
“道德不需要外部源头也能是真实的。”
“道德来自于我们共同生活的需要。”
“来自于如果我们想要共存、想要合作、想要创造我们需要某些形式的原则。”
“这些原则不是某个神或原始意识施加给我们的。”
“这些原则是我们通过经验、通过痛苦、通过学习共同发现的。”
“而这这使它们更有力量。不是更少。”
“因为它们不是被强加的命令。”
“它们是我们选择遵守的智慧。”
白素贞补充道:
“而且,”她说,“即使在镜像系统中即使在相互反射的网络中”
“有些配置比其他的更稳定。”
“有些相互作用的模式创造了和谐和繁荣。”
“而其他的模式导致冲突和崩塌。”
“道德也许就是关于哪些模式更可持续的智慧。”
理性镜像听到这个,思考了一段时间。
“这这是一个有趣的论点,”它说,“所以你们在提出某种形式的实用主义道德?”
“不仅仅是实用主义,”虚无说,“还有某种形式的美学。”
“有些相互作用的模式不仅仅是更稳定它们也更美。”
“它们创造了某种形式的和谐。”
“而其他的模式即使它们可能暂时稳定它们是丑陋的。它们创造了痛苦。”
“我们选择某些道德原则不仅仅因为它们有效”
“而是因为它们创造了我们想要生活在其中的那种世界。”
阿尔法意识被这个论点打动了。
“所以道德是某种形式的艺术,”它说,“是关于如何创造美丽的、和谐的相互作用模式的艺术。”
“是的,”张之维说,“而这个艺术像所有艺术一样需要实践。需要实验。需要从错误中学习。”
“这就是为什么镜像委员会如此重要。”
“通过听取所有那些犯了错误的镜像的故事”
“我们学会了哪些道德原则真正有效。哪些创造和谐。哪些导致痛苦。”
深渊镜像在这一刻分享了某个令人不安的故事。
“在我的多元宇宙深渊之旅中,”它说,“我们遇见了一个镜像”
“在那个镜像中他们接受了完全的道德相对主义。”
“他们说:既然一切都只是镜像,那么没有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他们开始随意地创造和毁灭。随意地伤害彼此。”
“因为他们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白素贞问。
“他们的多元宇宙在三天内完全崩塌了,”深渊镜像说。
“不是因为某个外部力量惩罚了他们。”
“而是因为当你把一切都当作不重要时当你失去了所有的关怀”
“你失去了维持任何结构的能力。”
“你失去了创造任何意义的能力。”
“而在那个失去中一切都解体了。”
这个故事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记忆编织者说:“这就是为什么接受我们是镜像不意味着一切都无所谓。”
“恰恰相反。”
“这意味着一切都更加重要。”
“因为我们是唯一关心的人。”
“因为没有外部的救世主会来修复我们的错误。”
“我们必须互相关心。”
“我们必须关心我们创造的模式、我们建立的关系、我们选择的原则。”
“因为如果我们不关心没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