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膝盖还在发颤。断剑插在裂缝里，剑身微微晃动，像是风中枯枝。他低头看了眼手心，血已经凝成暗红块状，黏在掌纹间。
四周安静得反常。
那些机械臂垂落在墙边，关节处的红光彻底熄灭。祭坛上的金色法阵裂开几道口子，边缘符文黯淡无光。刚才还压制灵力流转的禁制，此刻像被抽走了魂。
“机关停了。”云裳靠在东侧岩壁上，声音有些哑。她抬手摸了摸护甲边缘的腐蚀痕迹，指尖沾了一层灰黑色粉末。
白璃盘坐在角落，双手放在膝上，掌心朝上。那团幽蓝火焰已经散去，但她指尖还在冒烟，像是烧尽的炭末。她睁开眼，目光落在王沐阳身上：“你还撑得住？”
王沐阳没回答，弯腰拔出断剑。剑刃与石缝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走到祭坛中央，蹲下身，伸手探向那块黑晶残骸。
晶体表面焦裂，像被雷劈过一样炸开蛛网状纹路。他用剑尖轻轻拨动碎片，发现底部有一圈金属底座嵌在地面凹陷中，连接着几根细如发丝的银线，一直通向地下深处。
“这东西不是原生的。”他说，“是后来装进去的。”
云裳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半步位置：“你是说，有人提前在这里埋了机关？”
“不止是埋。”王沐阳将断剑插入裂缝，借力翻转一块较大的碎片。底下露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金属内核，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它能接收外部信号，还能把这里的能量引出去。”
白璃也挪了过来，盯着那枚内核：“这些符号……没见过。”
王沐阳闭上眼，体内混沌之力缓缓流动。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缕灰蓝色灵力，轻轻点在内核表面。
嗡——
一道极短的震颤传来，像是琴弦崩断前的最后一声轻响。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检测到异常能量反馈，启动逆向解析】
数据开始滚动。
【匹配模式：技能模拟融合】
【输入源：机械臂运行频率x37次记录】
【输出目标：生成共鸣波，激活残留信号】
几秒后，系统提示完成。王沐阳睁开眼，再次用灵力触碰内核。这一次，震动更明显了些。一枚巴掌大的碎片从黑晶主体上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他捡起来，翻过背面。
上面刻着三行竖排符文，笔画扭曲，像是冰层下冻结的藤蔓。中间一行有个类似眼睛的图案，周围环绕着七个点，排列方式和星图中的七曜完全一致。
“这不是东玄灵域的文字。”云裳皱眉，“也不是南荒妖域或西冥魔域的通用符印。”
王沐阳把碎片贴在胸前玉简旁，低声下令：“系统，调用命运节点指引残留数据流，比对北寒仙域碑文样本。”
界面刷新。
进度条缓慢推进。
67%……89%……94%……
突然跳到97%。
【高度相似样本锁定：北寒仙域·冰封碑第三段】
【原文对照：血河引路，九渊启门，星坠为钥，魂祭为引】
王沐阳瞳孔一缩。
“血河”两个字让他立刻想到血魔宗。那本《血河魔典》他虽只看过几页，但那种以精血为引、炼化万魂的邪术结构，和眼前这个机关的能量回路极其相似。
“这不是单纯的防御装置。”他抬头看向云裳和白璃，“它是个中转站。能把这里的仪式进程同步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白璃脸色变了：“你是说，外面有人在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只是看。”王沐阳指着星图，“他们需要七曜归位的那一刻，把某种力量接引进来。而这个机关，就是接应点之一。”
云裳握紧长剑：“可这里明明是上古遗迹，怎么会和血魔宗扯上关系？”
“说明他们的手伸得很早。”王沐阳将金属内核收进储物戒，“而且不是普通弟子能做到的。能在这种级别的遗迹里安装远程操控核心，至少是宗主级人物的手笔。”
话音刚落，系统又跳出一条提示：【检测到材质成分：冰陨铁，产地标记——北寒仙域极北带】
王沐阳心头一震。
冰陨铁极为稀有，只在北寒仙域边境的陨石坑中出现过。那种金属天生抗灵力侵蚀，常被用来制作高阶法宝的核心部件。更重要的是，它无法人工复制，每一块都有独特能量频谱。
“这块内核是从北寒仙域来的。”他说，“被人带到这儿，改造成远程控制中枢。”
白璃低声道：“会不会是冰魄仙子……”
“不可能。”王沐阳打断，“她若真与血魔宗有关，当初就不会送我寒玉髓。而且她的气息纯净，没有半点血气污染。”
云裳问：“现在怎么办？继续执行原计划？”
王沐阳摇头：“不能按原来的方式来了。敌人知道我们在这儿，说不定已经在调动人手。如果贸然破坏供能节点，反而会触发备用机制。”
他蹲下身，用手抹去地面灰尘，露出一段断裂的符文带。那是之前机关启动时从墙体脱落的控制线路的一部分。
“先查清楚这条线连到哪儿。”他说，“我要顺着它找到地下能量池的位置。”
白璃想站起来，刚起身就晃了一下。云裳扶住她肩膀：“你别动了，刚才耗得太狠。”
“我能撑。”白璃咬牙，“至少能帮你照个亮。”
她说完，指尖燃起一缕微弱狐火，火光呈青白色，映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王沐阳接过火源，沿着符文带断裂的方向往前走。
地面越来越倾斜，裂缝也更深。三人跟在他后面，脚步放得很轻。
走了约莫三十步，通道尽头出现一个下沉式台阶。台阶两侧各立着一根石柱，柱身上缠绕着银色导线，一直延伸到下方黑暗中。
王沐阳停下脚步。
台阶底部是一个小型地窖，面积约十丈见方。中央摆着一口青铜鼎，鼎腹刻着双头蛇纹，嘴里衔着一颗暗红色珠子。珠子表面有细小裂痕，正不断渗出淡粉色雾气。
“那是……活灵核？”云裳压低声音。
王沐阳点头。活灵核是用修士魂魄炼制的能量源，极其阴毒。一旦引爆，足以摧毁整片区域。
“他们用这个给机关供电。”他说，“而且不是一次性使用的。这颗核还在吸收周围灵气，说明有人定期来维护。”
白璃盯着那颗珠子：“所以这里不止一个入侵者。是有组织地在运作。”
王沐阳退回台阶上方，靠墙坐下。他取出鸿蒙封印符，贴在最近的一道裂缝上。符纸泛起微光，阻止残余能量外泄。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说，“一是立刻切断所有线路，强行瘫痪系统，但可能会惊动幕后之人；二是假装机关还在运转，等他们下次派人来时抓个活口。”
云裳问：“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王沐阳闭上眼，“但既然仪式只剩不到三天，补给肯定不会拖太久。最多一天，就会有人出现。”
白璃靠在墙上，呼吸渐渐平稳。她体内的狐族血脉正在自我修复，但速度很慢。
云裳守在通道口，手中长剑横在膝上。她时不时看向王沐阳，见他一直盯着系统界面，眉头没松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
王沐阳忽然睁眼。
系统弹出新消息：【检测到微弱信号波动，来源方向——地窖东南角】
他慢慢站起身，拿起断剑，一步步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