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好”这个字。
“好男人和好女人都难得遇见，遇见了就要珍惜。”
“等你错过了，再后悔也没用。”
“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成阳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查的事情有多难。”
“所以你才会说得这么轻松。”
严良摆摆手：
“我知道。”
李成阳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你根本不知道！”
“我师傅林汉，是刑警队长，一辈子不服输的人，临死前还要我发誓。”
“谁要是出了事，另一个人也要把没查完的案子查到底。”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就发了誓。”
“然后他就死了！”
“他的车里塞满了钱，”
“他被人当成坏警察，死了！”
“死得不清不楚！”
“他是被人害死的！”
“我敢肯定！”
李成阳越说越激动：
“我呢？”
“我被查出在更衣室里藏了两万块钱，也被踢出了警队。”
“我连自己为什么被整都不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那种感觉……”
“就像警察队伍里有张无形的网，把你紧紧包围，逃都逃不掉。”
“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像被人盯得很紧。”
“他只要稍微出手，你就彻底完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那种彻底绝望，你根本体会不到。”
李成阳越说越激动，
“关键是老子查了十二年，却连自己和师傅到底牵扯进了什么案子都不知道！”
严良依旧镇定，
“督导组清楚。”
李成阳猛地提高音量：
“你根本不懂。”
严良瞥了他一眼，
“别演了，我都说了，督导组是知道的。”
李成阳的脸色瞬间变了。
从愤怒转为沉静，像换了个人。
严良轻声说道：
“你刚才那副样子，怎么可能在马帅身边撑过十二年？”
“我不用试探你，你想知道的，我会说。”
“不过，有条件。”
李成阳忽然笑了，
“督导组，不，应该说是特殊案件调查处，果然不一样。”
“但我要纠正一点。”
“我不是潜伏在马帅身边，我是无路可走。”
语气很平，
“那时候我得罪了太多人，那些被我抓过的混混，谁都想我死。”
“我差点就死了。”
“是马帅救了我，我也帮他，把他带上正道。”
“十二年过去，我们已经是兄弟。”
严良轻轻点头。
李成阳这才问：
“你们真的知道我师傅查的是什么案子吗？”
“你们真的知道我卷进了什么事里吗？”
“刚才我演了情绪，可那种感觉，是真实的。”
“公安局里，有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确实有点怕。”
严良依然冷静，
“督导组知道。”
李成阳愣住：
“不是吹牛？”
严良点头：
“不是吹牛。”
接着说，
“我们接手之后，翻了不知道多少卷宗。”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查了多少资料。”
“卷宗光是中江省就调了三卡车，堆满了整栋别墅。”
李成阳张大了嘴。
严良认真地说：
“老大带我们一头扎进档案里，整整一周。”
“那一周，我们没干别的，光整理资料了。”
“你和你师傅的卷宗很突出，我们一眼就挑了出来。”
李成阳苦笑着说：
“黑警察，自然容易被注意。”
严良摇头：
“你对我们误会了。”
“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老大的本事。”
李成阳有点激动，
“祁处怎么说？”
严良直接回答：
“你们两个，是被冤枉的。”
啊？！
李成阳虽然早就知道，还是忍不住惊讶：
“祁处就这么肯定？”
严良一愣。
“为什么不能肯定？”
“祁处可是部里最顶尖的刑侦专家。”
“他经手的每一起案件，全都破了，而且很多案子难度极高，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
“他看到林汉的资料时，只说了一句——”
“这个人，是被冤的。”
“等他看到你的资料，更加坚定，连话都说得更直接了。”
“你也是被冤的。”
“后来没多久，我们还真挖出了一条大线索，牵出了一桩震动上层的案子。”
李成阳心头一震，忙问：
“什么案子？”
严良轻轻摇头，
“你以前是警察，该守的规矩，你比我清楚。”
“这事能说，但不能由我来说。”
李成阳立刻反应过来，
“我得去找骆山河或者祁同伟？”
严良点头。
“我一直说，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们清楚。”
“但我们也有很多事不清楚，还得靠你来帮忙。”
“现在，要不要参与，全看你自己。”
“你有没有忘记，你师父临走前，你发过的誓？”
李成阳猛然站直。
“每一秒都记得！”
“我怎么可能忘！”
严良轻叹：
“那天见到嫂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忘。”
李成阳也笑了，
“那你就算看在嫂子的份上，也得拉我一把，把那个混蛋找出来。”
严良笑着伸出手。
李成阳神色认真，也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严良大笑：
“欢迎回来，战友！”
李成阳露出真心的笑容：
“谢谢你，战友！”
严良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老大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阳哥，一会儿跟我去见老大。”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李成阳精神一振：
“你说吧，只要我能办的，我一定上。”
严良摆摆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看看绿藤市的‘英雄谱’。”
所谓英雄谱，听着好听，其实就是绿藤市不能碰的人的汇总名单。
就像《红楼梦》里，贾雨村刚上任，就有老吏提醒，想要安稳当官，就得背熟金陵的英雄谱。否则，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官做不成，命都保不住。
严良要的当然不是绿藤市公务员名单，他这是江湖说法。
他要的是那些地头蛇的资料。
李成阳反倒更感兴趣了：
“严哥，你还真懂门道。”
“不过，你这路子，跟警队风格不太一样。”
一线刑侦人员就算要发展耳目，也不会像严良这样。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正经警察，说他是混混，李成阳都信。
他忍不住好奇，督导组的人选，究竟是怎样的标准？
严良淡淡一笑：
“我们特殊案件调查处，的确不一样。”
李成阳一下子明白了。
对！
问题不在督导组，而在于特殊案件调查处！
他几乎忘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