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的左手还搭在芙兰肩上,右肩的伤口像被烙铁烫过,一阵阵发麻。
圣光的余温贴着皮肤,还没散尽。
朵朵蜷在他腿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睡熟。
他本想就这么安静一会儿。
可风系感知猛地一颤。
三十七个热源,正从西南方向高速逼近,金属摩擦草叶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弓弦绷紧的细微“咯吱”声。
他瞳孔一缩,立刻撑地想站,结果右肩刚用力,青黑色的纹路就抽搐了一下,疼得他额头冒汗。
“别动。”芙兰一把扶住他,声音压得很低,“你魔力封锁没解,现在战斗等于送死。”
“不是我打。”他咬牙,“是她们得活下来。”
话音未落,手指一掐空间戒指,三道预存的防御符文瞬间激活。
银光一闪,三人被缓缓推向帐篷最内侧,背靠残破木箱,头顶是已经被箭矢划破的帆布。
“抱紧朵朵。”他把芙兰往角落推了半步,自己却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最前面。
芙兰急了:“你拿什么挡?空手接箭?”
“总得有人站这儿。”他咧了下嘴,顺手从地上拔出一支钉进土里的羽箭,掂了掂,“好歹是个心理安慰。”
朵朵这时也醒了,揉着眼睛抬头:“爹爹,外面好多坏人……他们带毒箭!”
“知道。”周佳威盯着帐篷外逐渐清晰的影子,“乖,待在芙兰姨怀里,别出来。”
“可是——”
“没有可是。”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突然软了,“爹爹答应过带你吃冰淇淋,不会食言的。”
朵朵抿嘴,小脸绷紧,忽然抬起双手,指尖泛起微弱水光。
“不要!”周佳威吼了一声。
晚了。
一道半圆形的水幕“哗”地升起,刚好罩住三人所在区域。
水盾刚成,第一波箭雨就到了。
“嗖——啪!”
数支利箭穿透帐篷顶,狠狠钉入地面,箭尾还在抖。
其中一支擦着水盾边缘飞过,溅起一串火星。
“咯……”朵朵咬住嘴唇,指尖渗出血珠,水盾表面出现细密裂纹。
第二支箭撞上水幕,盾面“咔”地裂开一道缝。
第三支直接穿了过去,擦着她金发钉进后方墙壁,木屑飞溅。
“爹爹快呀!”她声音都变了调,“我撑不住了!”
周佳威眼眶瞬间红了。
他冲上去想把她拽回来,可刚动一步,肩伤就炸开似的疼,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别过来!”芙兰大喊,“你再乱动,伤口会崩!”
“那你也别动!”他反吼回去,“你要是再耗魔,刚才那点圣光全白费!”
空气一下子静了。
只有风掠过焦土的呜咽声,还有远处弓手拉弦的“吱嘎”响。
芙兰抱着朵朵,指节发白。
她想冲出去,想救人,但她知道——她一旦出手,就是三人全废。
朵朵的小手死死抓着周佳威的衣角,水盾裂纹越来越多,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爹爹……”她声音发抖,“对不起……我不该逞强……”
周佳威单膝跪地,左手撑着地面,右手还握着那支捡来的箭。
他闭了闭眼。
脑子里闪过一堆事。
朵朵第一次叫他“爹爹”那天,蹦蹦跳跳递给他一块烤糊的饼干,说“这是宇宙最好吃的”。
他在地球加班到凌晨,打开门发现她坐在沙发上等他,脚丫子翘着,嘴里哼着跑调的儿歌。
她说“爹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哪怕他只是用风系魔法给她吹了个泡泡。
他说“我会保护你”,可现在,他连站起来都难。
“呵……”他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疯。
“你们觉得,一个爹爹被逼到绝路,会怎么样?”
没人回答。
他慢慢抬起头,盯着那支穿透水幕、钉在墙上的箭。
箭尾刻着细小符文,是莫德里奇那一系的腐毒标记。
他右手一拧,箭杆转了半圈,发出刺耳摩擦声。
“想在我面前伤我女儿?”他低声说,“你们真不知道,一个当爹的,能有多狠。”
说着,他猛然将手掌贴上地面,最后一丝风系感知全力释放。
三十七个生命信号,位置、移动速度、呼吸频率,全部涌入脑海。
西南坡,七名弓手,呈扇形分布,箭已上弦。
三十秒内,第二波箭雨必至。
他计算着角度,计算着时间,计算着自己还能撑多久。
肩膀的青痕又开始跳动,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他不管。
他只知道,下一波箭来时,他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用身体挡住所有攻击。
要么赌一把,让芙兰带着朵朵滚向侧面。
可他不信命。
更不信,自己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受伤。
“朵朵。”他忽然开口,“还记得分身术吗?”
“嗯……”她虚弱点头。
“爹爹现在召不出来,但你能帮我定位吗?只要一瞬间,让我知道敌阵弱点。”
她咬唇:“我可以试试……但可能只够一次。”
“一次就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额头冷汗滑落。
“准备好了告诉我。”
芙兰看着他,忽然伸手抓住他左臂,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要是敢死……我就用神圣锁链把你绑回圣殿,天天念经超度你。”
他笑了:“那你得先找到我的尸体。”
“我已经找到了。”她瞪他,“就在你倒下的地方。”
外面,弓弦拉满。
箭尖对准帐篷中央。
三十七支毒箭,蓄势待发。
朵朵闭上眼,指尖血珠滴落,融入水盾残片。
“爹爹……我好了。”
周佳威点头,手掌按地,风系感知锁定敌阵节点。
他的肌肉绷紧,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箭雨即将落下。
他盯着那支钉在墙上的箭,忽然低语:
“谁准你们动我闺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