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肩上的重量没变，朵朵依旧睡得香甜，小脸贴着他脖颈，呼吸温热。
他脚步没停，穿过巷口那道半透明的空气涟漪——双穿通道收拢的瞬间，身后的荒原硝烟彻底消失。
眼前是灯火通明的广场，头顶大招牌写着“万家乐超市”，红底黄字闪得人眼花。
停车场里一排排铁盒子安静趴着，远处传来小孩尖叫和音乐声，空气里飘着炸鸡和奶茶的香味。
“这是……幻境？”莉娅站在他身后半步，声音紧绷，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并不存在的法杖。
“比幻境实在多了。”周佳威调整了下肩上的人，“欢迎来到水蓝星，郊区三号店，营业时间到晚上十一点。”
莉娅瞪着前方自动开合的玻璃门，门上贴着“迎宾大促”四个字。
“那门……没有机关符文，却能自行启闭？”
“光电感应。”他随口说，“就跟你们那边的守护结界差不多原理，就是弱了点。”
“不可能！”她脱口而出，“没有魔力波动也能触发响应？这违背能量守恒！”
“那你猜我为啥能把你从战场拉到这儿？”他挑眉，“空间折叠加定向传送，全程耗电不到五毛。”
莉娅愣住，光屏自动弹出，悬浮在掌心快速扫描四周。
“建筑结构无魔法阵列……能源供给来源不明……等等，那些金属兽是什么？”她猛地指向停车场一辆刚启动的SUV，车灯亮起，引擎低吼。
“那是汽车。”周佳威叹气，“不是兽，是机器。”
“机器能自己走？还喷火？”她后退半步，“刚才那团尾气，分明是低阶火焰吐息！”
“那是排气管。”他笑出声，“你再这样，待会看见电梯该以为是重力陷阱了。”
“电梯？”
话音未落，朵朵在他肩上动了动，迷迷糊糊睁眼：“爹爹……到了吗？”
“到了。”他轻轻拍她背，“超市，零食区在二楼。”
“我要辣条！还有可乐冰激凌！”她一下子精神了，挣扎着要下来，“快快快！”
“先坐购物车。”他把她抱下来，顺手拉开旁边一辆带儿童座椅的推车，“买完正事才能吃奖励。”
“哼！”朵朵鼓着脸，“上次你说买完就吃，结果打了三天仗！”
“这次不跑。”他哄，“爹爹发誓，今天必须让你实现‘饮料自由’。”
莉娅看着那辆购物车，眉头皱成一团：“这容器为何自带轮转阵？连牵引咒都不用？”
“工业设计。”周佳威推着车往门口走，“走吧，别站这儿研究了，保安要来了。”
果然，门口保安探头看了两眼，又缩回去打电话。周佳威赶紧拉着莉娅往前走。
“别怕。”他握了下她手腕，“跟着我就行。”
那一瞬，指尖触到她的脉搏跳得有点快。
玻璃门哗地打开，冷风扑面而来。莉娅一个趔趄，差点撞上周佳威后背。
“结界穿行居然有反冲力？”她稳住身形，震惊。
“那是空调。”他憋着笑，“制冷用的。”
“冷？可我没感觉温度下降……等等，空气在流动！”她抬头看天花板出风口，“这不是自然风系术？谁在持续施法？”
“风机。”他指了指角落的铁盒子，“电动的。”
莉娅光屏疯狂记录，嘴里念念有词：“无需施法者……恒定输出……这技术要是带回学院……”
“先别想逆向工程。”他打断，“咱们是来补给的，不是搞科研。”
“可这本身就是科研！”她眼睛发亮，“如果能把这种能源系统小型化，装进移动营地，前线补给效率能提升三倍！”
“等你拿诺贝尔魔法奖再说。”他推着车往扶梯走，“来，上这个。”
扶梯缓缓上升，台阶一节节冒出来。莉娅死活不肯迈步。
“这是活的？”她盯着脚下，“地面在吞台阶？”
“传送带。”他无奈，“踩上去就行，不会咬人。”
“万一中途断电呢？”
“最多停住，又不会塌。”
“可重力方向变了！”她指着斜上方，“这不符合空间稳定法则！”
“你平时瞬移不也改变位置？”他干脆一把抓住她手腕，直接拽上来。
两人并肩站定，扶梯载着他们缓缓上升。莉娅重心不稳，身子一晃，后仰。
周佳威反应极快，左手立刻环过她腰侧扶住，顺势一带，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一秒。
发丝扫过他下颌，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像是雨后森林的气息。
“这……这重力操控术竟如此精细？”她低声问，耳尖微红。
“新能源科技。”他松手，嘴角扬起，“领先你们百年。”
“吹牛。”她别开脸，光屏却卡住了半秒，数据流中断。
“你不信？”他指了指旁边的冰箱区，“看见没？寒冰封印柜，恒温零下十八度，全天候运行，耗电一天不到一度。”
“封印什么？”
“食物。”他拉开一扇门，冷气涌出，“肉啊菜啊，放进去几个月都不会坏。”
莉娅凑近扫描：“无魔力场……纯物理降温？这怎么可能维持分子活性？”
“你们那边保鲜靠冰系法术，我们靠压缩机。”他关上门，“再看那个——风系循环阵，全屋控温。”
他指着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
“你们把风系魔法固化进建筑里了？”她震惊。
“不是魔法，是空调。”他笑，“要不我说科技碾压？”
“我不信。”她摇头，“除非你让我拆一台看看。”
“拆了赔不起。”他推车继续走，“而且这玩意儿没魔核，你拆了也看不懂。”
“未必。”她盯着一台扫地机器人在角落打转，“那又是什么？自主巡逻的土元素傀儡？”
“扫地机。”他说，“自动打扫卫生。”
“它怎么识别障碍？”
“雷达加算法。”
“算法是哪种咒语组合？”
“……”他揉了揉眉心，“算了，你当它是智能仆魔吧。”
“仆魔不会这么听话。”她嘀咕，“也不会自己回窝充电。”
朵朵在儿童座上蹦了蹦：“爹爹！我要那个！”她指着零食架上的火鸡面。
“记上。”周佳威拿出手机扫码加入购物清单，“等会统一结算。”
“能不能直接传进戒指？”朵朵搓搓小手，指尖泛起银光。
“不行。”他按住她手，“在水蓝星，要买，不能拿。”
“可我又没偷。”她瘪嘴，“就是省点力气。”
“省力气也不行。”他语气认真，“规则就是规则。”
“哼。”她扭头，“莉娅姐姐，你说是不是？”
莉娅刚想开口，突然看到前面生鲜区的电子秤，立刻冲过去。
“这称重仪竟能自动显示数值？连基础衡魔法都不用？”她凑近看，“而且单位是‘克’？这是什么计量体系？”
“国际标准。”周佳威跟上，“一公斤等于一千克。”
“那为什么不叫‘千克’？”
“因为……”他顿了顿，“懒。”
“不可能！”她严肃道，“任何文明的度量衡都需精确命名！”
“所以我们还有‘斤’。”他耸肩，“一斤等于五百克。”
“更乱了！”她光屏疯狂记录，“同一体系内存在双重标准？这会导致贸易混乱！”
“我们还管王八叫甲鱼。”他补刀，“你品，你细品。”
莉娅愣住，半天说不出话。
朵朵在后面咯咯笑：“莉娅姐姐被整不会了！”
三人走到日用品区，周佳威开始往车上放纸巾、洗衣液、牙膏。
“这些清洁剂含什么成分？”莉娅拿起一瓶洗衣液，“标签上全是不认识的符号。”
“化学配方。”他说，“去污用的。”
“化学是哪类元素分支？”
“不是魔法。”他叹气，“是另一套解释世界的方式。”
“那岂不是和魔理学冲突？”
“不冲突。”他笑，“就像你可以既会飞又能走路。”
她若有所思，光屏上跳出一行分析报告，突然又中断。
“怎么了？”他问。
“心跳有点快。”她低头看腕部，“可能是环境陌生导致应激反应。”
“哦。”他拖长音，“所以刚才扶你的时候，也是应激？”
“那是本能防御姿态！”她呛声，“任何法师遇到失衡都会调动魔力缓冲！”
“那你魔力都没释放。”他戳穿，“纯靠身体反应。”
“……”她语塞，转移话题，“接下来去哪？”
“收银台。”他推车转向出口方向，“采购完成，准备撤离。”
朵朵抱着一包草莓味，已经在儿童座上打起了小呼噜，嘴角还带着笑。
莉娅看着她，眼神难得柔和了一瞬。
周佳威察觉到，轻声说：“让她多睡会儿，刚才耗了不少魔力。”
“嗯。”她点头，“小孩子不该总上战场。”
“但她愿意。”他望着女儿熟睡的脸，“而且比我想象的坚强。”
莉娅没说话，只是靠近了些，站在他右 shoulder旁，几乎挨着手臂。
推车滚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声响。
前方收银区亮着灯，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整理扫码枪。
周佳威笑了笑，伸手虚扶了下莉娅后腰：“走，回家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