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转过身，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眉眼弯弯，唇角上扬的弧度完美得无可挑剔，像教堂壁画里最纯洁的天使。她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那当然是为了玩呀~”
这个笑容出现的刹那，站在一旁的沈烽、林杰，以及安静站在角落的妹妹，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动作整齐划一地、无声地、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太明白江妍这个“天使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了——那是比寒冬更深沉的冰冷，比深渊更纯粹的玩味。
三人的目光飞快地交换了一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们心里默默地为那个还懵然不知大难临头的赵副总点了根蜡烛。
柳月薇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同步后退搞懵了。她看看江妍那甜美无害的笑容，又看看旁边那三个仿佛看到洪水猛兽般退避三舍的人，脸上写满了大大的问号：“？？？发生什么事了，为啥，这是啥意思？”她完全没搞懂这诡异的气氛。
江妍脸上的笑容依旧甜美，她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柳月薇的肩膀，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薇薇，我们先回去玩，剩下的事，等玩完了再说，好吗？”
柳月薇被她这温柔的态度和“回去玩”的提议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哦，好。”
而就在柳月薇点头的瞬间，沈烽、林杰，还有那个拥有实体的妹妹，三人再次极其默契地、悄无声息地、又向后挪了一步，离江妍更远了一些。
他们可熟悉江妍接下来会做什么了——她口中的“玩”，从来都伴随着令人胆寒的“惊喜”。远离她，是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自保。
江妍抬手，指尖在空中随意一划。一道边缘流淌着微弱幽蓝光晕的虚空门无声无息地在她面前展开，门后景象模糊晃动，几秒后稳定下来，赫然正是跨年酒会现场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23:40
柳月薇坐在酒会角落那张熟悉的真皮沙发上，身体还有些僵硬。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谈笑风生、举杯庆祝的人群，一切仿佛回到了她走向泳池之前。
热闹依旧，音乐流淌，香槟塔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但只有她知道，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她曾冰冷地躺在医院的白布下，心脏被刺穿，血液染红了泳池。
这种生与死的强烈反差，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不真实。
江妍就坐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姿态慵懒而优雅，手里端着一杯色泽诱人的果酒，小口啜饮着。她的侧脸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精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她看起来就像个单纯来享受派对的美丽女人。
沈烽和林杰则坐在江妍身侧稍远一点的位置，两人都沉默着，各自端着一杯酒。
沈烽坐姿笔挺，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在警惕着潜在的威胁，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杰则微微低着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镜片后的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们两人都刻意地与江妍和柳月薇保持着一段清晰的距离。
柳月薇愣愣地看着江妍，嘴巴微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妍妍..这，这...？你，你这么厉害的吗？”她指了指周围仿佛无事发生的人群，又指了指自己，感觉像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江妍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将杯中最后一点果酒饮尽，空杯随意地放在旁边侍者经过的托盘上。她侧过身，亲昵地挽住柳月薇的胳膊，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待会儿吃什么甜点：“薇薇呀，你安下心，好好玩。”她的手指在柳月薇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却又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柳月薇被她挽着，感受着江妍身上传来的微凉体温和淡淡的、好闻的冷香，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她点了点头，试图融入这虚假又真实的喜庆氛围，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
就在这时，江妍脸上再次浮现出那个完美无瑕的天使笑容，在酒会迷离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纯净而耀眼。她微微倾身，靠近柳月薇耳边，声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说出的话却让旁边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等我们跨年后，再去找赵副总好好商量一下，”她顿了顿，笑意加深，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纯真期待，“顺便和他一起庆祝一下新年快乐。”
这温柔的话语如同淬了剧毒的蜜糖。沈烽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捏得发白，杯中的冰块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面无表情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视线沉沉地落在舞池中旋转的人群上，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
林杰则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镜片后冰冷锐利的目光。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动作缓慢而克制，像是在思考一个极其复杂的方程式。
意识海深处，妹妹的身影微微波动了一下，无形的数据流仿佛凝滞了一瞬，传递出一种无声的、深沉的寒意。
他们明白江妍口中的“商量”、“庆祝新年快乐”，其含义早已超越了字面。赵副总此刻，虽然他还呼吸着，还茫然地走在城市的某条街道上，但在他们三人的认知里，这个人已经和停尸间里盖着白布的尸体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结局，在江妍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已经被写定，只等时间翻开那血淋淋的一页。
柳月薇眨了眨眼睛，看着江妍近在咫尺、美得惊心动魄却让她莫名脊背发凉的侧脸，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两个沉默得如同石雕、气场压抑的男人，以及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那股冰冷死寂的妹妹。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干涩地应了一声：“啊，好。”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但江妍的笑容和温柔的语气又像一层迷雾，让她抓不住那恐惧的源头。
于是，时间就在这诡异而微妙的氛围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酒会的气氛在主持人的调动下达到了高潮，人们欢呼着，倒数着。
“十！”
香槟被猛烈摇晃。
“九！”
彩带和亮片开始喷洒。
“八！”
巨大的屏幕亮起新年的倒计时数字。
“七！”
沈烽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
“六！”
林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五！”
柳月薇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也下意识地跟着喊了起来。
“四！”
江妍脸上的天使笑容依旧，眼神却穿过欢呼的人群，投向窗外深沉的夜空，仿佛在确认某个遥远坐标的精确位置。
“三！”
意识海里的妹妹，数据流冰冷地锁定了某个正在街头徘徊的、茫然的身影。
“二！”
沈烽和林杰的呼吸，在喧闹中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一！”
“新年快乐——！！！”
巨大的欢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会场，五彩的烟花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中轰然炸响，绚烂的光芒映亮了每一张兴奋的脸庞。
2035年，到了。
震耳欲聋的欢呼和烟花的爆鸣声中，江妍缓缓转过头，看向柳月薇，脸上的笑容在明灭的光影中，美丽得如同来自深渊的邀请。
“新年快乐，薇薇。”她的声音轻柔地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入柳月薇耳中，“现在，该去找我们的老朋友拜年了。”
2035年，1月1号，凌晨12点30分。
新年的喧嚣被远远抛在市中心明亮的灯火之后。
一条狭窄、昏暗的小巷深处，只有几盏苟延残喘的路灯投下惨淡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扭曲的长影。
寒风裹挟着城市边缘特有的、混杂着垃圾和潮湿的咸腥气味，钻进赵副总——赵云生单薄的西装里。他缩着脖子，脚步虚浮地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浆糊。
他想不通。
明明亲手把刀捅进了柳月薇的心脏，看着她掉进泳池，血水晕开……怎么警察突然就放了他，还一脸茫然地说他没事了？新闻也像被橡皮擦抹掉一样消失无踪？这一切都透着邪门，让他脊背发凉，却又抓不住头绪。他烦躁地踢开脚边一个空易拉罐，哐啷啷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他面前几步远的空气中，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边缘流淌着幽蓝色光晕的虚空门。那光芒在昏暗的小巷里显得诡异而冰冷。
赵云生猛地刹住脚步，惊骇地瞪大眼睛。
门内，两道身影率先跨出，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沈烽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猛兽，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不耐烦的戾气。林杰紧随其后，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冷静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最后落在赵云生身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报废的仪器。
紧接着，两个女人的身影也优雅地踏出门槛。
柳月薇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礼服，在惨淡的路灯光下，那抹红艳得刺眼，也艳得……如同凝固的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赵云生。
最后走出的，是江妍。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裙，高跟鞋踩在湿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哒、哒”声。她脸上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天使笑容，在幽蓝光芒的映衬下，纯净得令人心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