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私下感谢，他的“分内之事”（距离感）
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弥漫着潮湿的混凝土气息，林未晚攥着车钥匙的手指泛白，脚步在电梯口犹豫了三分钟。评审会结束时顾时砚那句“后面的工作如果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找我”还在耳边回响，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牵引着她既想靠近又怕触碰的心思。
她终究还是按下了通往顾氏集团专属楼层的电梯键。刚才在会议室里，他力排众议为她辩解的样子太过清晰——指尖敲击桌面时的沉稳，反驳李总监时的凌厉，看向她时那抹不易察觉的鼓励，每一个细节都在她心里反复冲刷。她必须亲口说声谢谢，无关旧情，只是作为被维护的设计师，对公正评审的尊重。
电梯门缓缓打开，顾氏高管层的办公区静悄悄的，只剩下少数加班的员工。顾时砚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磨砂玻璃门上印着他的名字，灯光透过玻璃透出暖黄的光晕。林未晚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门板。
“进。”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
推开门，顾时砚正坐在办公桌后整理文件，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旁边散落着几张项目草图，其中一张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她方案里隐形通道的优化建议，笔迹凌厉，和他本人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感。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随即恢复平静：“林设计师，还有事？”
“顾总，”林未晚走到办公桌前，刻意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声音尽量平稳，“我是来谢谢你的。今天评审会上，谢谢你为我的方案说话。”
顾时砚的动作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方案册，指尖在封面摩挲了一下，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用谢。我只是就事论事，你的方案本身没问题，值得被认可。”
他的话像一盆温水，不冷不热，恰好浇灭了林未晚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波澜。她早该想到，他从来都是这样，公私分明到近乎冷漠。一年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可为什么，在他反驳李总监那句“评审项目应该只看方案本身”时，她会忍不住心跳加速？为什么在他指出方案里那些连她自己都忽略的亮点时，她会生出一丝久违的默契感？
“不管怎么说，”林未晚攥了攥衣角，努力让语气显得更真诚，“如果不是你，我的方案可能已经被否定了。李总监在顾氏的话语权很重，你的支持对我来说很重要。”
顾时砚放下方案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她。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一片深海，让人看不透底。林未晚下意识地想躲闪，却又强迫自己稳住目光——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总是带着怯懦。
“林设计师，”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在评审会上的所有发言，都基于方案的可行性和项目的整体利益，和个人无关。”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林未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心里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求什么，可听到他如此刻意的强调，还是忍不住感到酸涩。
“我明白。”她点点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鞋尖，“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作为合作方设计师，应该当面表达我的感谢。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顾总。”
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到顾时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等。”
林未晚的脚步一顿，心脏莫名地漏了一拍。她转过身，看到顾时砚拿起桌上那张标注着优化建议的草图，递了过来：“这是我针对隐形通道做的一些补充思路，你可以参考一下。高峰期人流疏导的模拟数据，我让助理发给你，或许能帮你完善后续的修改方案。”
她伸手接过草图，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林未晚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不敢再看他，只能低头看着那张纸，轻声道：“谢谢顾总，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顾时砚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触碰从未发生过，“项目还在进行中，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让方案顺利落地。”
“分内之事”四个字，再次像针一样扎在林未晚心上。她知道，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只有工作关系，所有的关心和帮助，都只是为了项目能顺利推进。可为什么，他会记得她方案里的细节？为什么会特意为她做补充思路？为什么在评审会上，他看她的眼神里，会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一个敢说出口。她怕得到的答案，会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我会仔细看的。”林未晚把草图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我先走了，顾总再见。”
“再见。”顾时砚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林未晚几乎是逃一般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刚才指尖相触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灼烧着她的神经。
她低头看着那张草图，红笔标注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建议都精准地戳中了方案的潜在问题，甚至考虑到了她没顾及到的老年群体通行便利性。他明明那么忙，却还是花时间仔细研究了她的方案，这份用心，让她无法再用“分内之事”来自我安慰。
电梯缓缓下降，林未晚的心情像被打翻的五味瓶。她想起一年前分手时的场景，顾时砚也是这样，语气淡漠，眼神疏离，说出来的话字字冰冷，让她心如死灰。可现在，他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挺身而出，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这种忽远忽近的距离感，让她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回到自己的车里，林未晚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把那张草图铺在方向盘上，一遍遍地看着上面的字迹。苏晴的微信再次发来：“未晚，你见到顾时砚了吗？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林未晚看着屏幕，犹豫了很久，回复道：“见到了，我只是去谢谢他。他说，这都是分内之事。”
苏晴几乎是秒回：“分内之事？他骗鬼呢！如果只是分内之事，他犯得着在评审会上和李总监撕破脸吗？未晚，你可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就是想重新勾起你的感情！”
林未晚苦笑了一下，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她也希望是这样，可顾时砚的态度，分明带着刻意的距离感，仿佛在刻意提醒她，他们之间早已结束。
她发动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灯在车窗上划过一道道光影，像她此刻混乱的心情。她想起评审会上，李总监那句“顾总，您是不是太偏袒林设计师了”，当时她的心跳几乎停止，生怕顾时砚会默认，或者做出更让她难堪的回应。可他没有，他用最坚定的语气反驳了李总监，维护了她的方案，也维护了她的尊严。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问问他，这一年来，他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疏离的眼神逼了回去。
车子行驶到半路，林未晚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模拟数据已发至你邮箱，注意查收。——顾时砚”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任何暧昧的语气，只有简洁明了的工作通知，像他本人一样，严谨到没有一丝破绽。
林未晚把车停在路边，打开邮箱，果然收到了一封来自顾时砚助理邮箱的邮件，附件里是详细的人流模拟数据，甚至还有动态演示视频。她点开视频，看着模拟高峰期人流通过隐形通道的流畅画面，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这些数据，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来的，他一定是早就提前准备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只是为了项目，他完全可以在评审会后让助理直接发给她，没必要特意在办公室里亲自交给她。
无数个问号在她心里盘旋，让她无法平静。她想起刚才在他办公室里，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想起他桌上那杯凉透的咖啡，想起他挽起袖口时手腕上淡淡的疤痕——那是去年他们一起去工地考察时，为了保护她不被掉落的钢管砸到而留下的。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只是不愿提起。
林未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以为真相大白后，她会变得清醒，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比以前更迷茫了。顾时砚的维护，让她沉寂已久的心再次泛起涟漪；而他刻意的距离感，又让她不敢轻易靠近。
她不知道，顾时砚的“分内之事”，到底是真的只是为了项目，还是藏着他不愿言说的心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这段充满误会和隔阂的过往。
夜色越来越浓，林未晚的车停在路边，像一座孤岛，漂浮在城市的灯海之中。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草图，红笔的字迹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就像顾时砚这个人，明明已经退出了她的生活，却又在不经意间，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她知道，这场重逢，注定不会平静。而她和顾时砚之间的距离，就像这夜色中的光影，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不可及。她只能在这场雾里看花般的拉扯中，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既怕再次受到伤害，又忍不住对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情，抱有一丝微弱的期待。
车子再次启动，朝着家的方向驶去。林未晚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项目还在继续，她和顾时砚的交集也不会就此停止。而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清醒，专注于工作，不让个人情绪影响判断。可心底的那道伤疤，却因为他的出现，再次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有些感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回到家，林未晚把那张草图小心翼翼地夹在自己的设计手册里，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研究顾时砚发来的模拟数据。她强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不去想那些复杂的情绪，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那张草图上，落在那些力透纸背的字迹上。
夜深了，窗外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她的房间还亮着灯。林未晚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关掉电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顾时砚的身影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像电影片段一样反复回放。
她不知道，这场“分内之事”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真相。她只知道，自己沉寂了一年的心，因为他的出现，再次变得不再平静。而这段充满距离感的合作，注定会让她在“放下”与“在意”之间，反复挣扎。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们在错过之后，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相遇，逼着他们去面对那些未曾解开的误会，那些深埋心底的感情。只是不知道，这场重逢的结局，会是破镜重圆，还是再次错过。
林未晚蜷缩在被子里，望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她知道，明天醒来，她还要继续面对顾时砚，继续这场充满距离感的合作。而她能做的，就是戴上职业化的面具，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底，努力扮演好“合作伙伴”的角色。
只是，有些感情，藏得住表面，却藏不住心底的悸动。顾时砚的“分内之事”，到底能不能真的让她做到“分内之距”，她自己也不知道。